栋梁又回来了,距离上次刚好十天。
“妈,我报了个名师辅导课,费用一千六。”开门见山。
玉秀刚从地里挖野菜回来,村里人都嫌价格低,卖不到什么钱,不稀得挖。
“能不能先缓缓,玉米还没卖,家里确实拿不出钱了。”玉秀放下手中的竹篮,语气里透出乞求。
“妈,你就别骗我了!那个谷仓里的黑袋子装了几沓钱,我又不是乱花。”
“那个钱不能动!”
“为什么???”
儿子没拿到钱,火冒三丈回了学校。
“栋哥,晚上我们去撸串火锅去,步行街新开了一家店,味道不错,婷婷也去。”同宿舍的李伟下了课搭住栋梁的肩膀。
“今晚头痛,你们玩开心点。”栋梁摸着干瘪的口袋,垂头丧气。
“栋哥,我们打桌球去。”
“不去了,早点休息明天考试。”
“栋哥,我们玩磨兽去,太刺激了。”
“没心情。”
“栋哥,最近你总缺席,你不怕别班的公子哥追婷婷啊!”另一个宿友也抱怨。
隔壁班的婷婷已经一个星期没露面了,捎口信的回信说婷婷很忙,栋梁觉得有必要再回家一趟。他在校务处拿了几份名师课外辅导的广告塞进背包里。
(4)
栋梁经过自家的玉米地,老远就看到路边竖着一个牌子,走近见牌子上贴着一张纸,纸上写着:
认领启示
一个月前,有人在玉米地里丢了东西,请快来领回,地址是红凤村六组张玉秀。
写得歪歪扭扭,有错别字,栋梁一眼就认出了字迹,那是小学文化的妈妈写的。一路小跑回到家,玉秀正端着碗,白饭盖了一块豆腐乳,拌着红剁椒,辣得嘴角发红直哧溜。
“栋栋,你回来了,还没吃吧。”玉秀放下碗筷。
“咱地里那块牌是你立的吧!”
“那是别人的钱,就该还给别人!”
“你高尚了,家里穷得叮铛响,你在我面前装高尚。”
“栋栋,我写信给你爸了,让他寄钱回来,再等等啊莫着急。”
“当初你捡到时为什么不拿出来交公?”
“那么大笔钱,当然不敢乱嚷嚷出去,就等那个丢钱的自己主动上门来领。”
“你就直说吧,这钱你是给我还是不给?”
“这钱不能动,就是不能动。”玉秀很坚决。
“这话是你说的,你千万别后悔!”栋梁拿出背包里的广告纸撕碎,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玉秀回到玉米地里,重新把牌插好在路边,坐在土坑里,她陷于了沉思。面对那么大笔钱,要说没私心那是假的,她和虎子辛苦几年也挣不来。就想等着虎子回来了商量着合计合计。
拼着儿子撕碎的广告纸,上面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内容玉秀还是看得懂,那些醒目的800元、1600元充斥着她的眼球,她想着是不是真的误会儿子了,是不是应该先从那笔钱里拿部分出来救下急,儿子的学业,比天大的事还大。
转念一瞬间,她又觉得她做得对了,捡东西就该原物归还,父母是孩子言传身教最好的老师,总有一天,儿子会明白自己的心思。
傍晚经过大槐树那儿,老老少少在乘凉,看玉秀过来了,叽叽喳喳问开了。
“玉秀,你是捡到宝贝了么?”
“运气可真好,早晓得那天我就起个大早。”
“拿出来给大伙瞧瞧呗,莫要小气。”
玉秀挠了挠头皮,不知所措。 “捡到宝贝我还嚷嚷,那能那么蠢,只有一张破身份证,车主轧断一百多株玉米苗,等他上门来,我还得找他要损失。”
急中生智,脱口说了这么一句,连她都佩服起自己的智商来。
“那这个事是个倒霉事,那个人指定不会来领了。”
“是啊,身份证可以随时补办的嘛。” 大伙东一句西一言说开了,这下放心了,玉秀迈着轻松的步伐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