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院子里的枣正红,一个个像红玛瑙,喜煞人。
枣花可不想时间过得这么快,因为枣熟了,自己的婚期也就到了。枣花不想这么早出嫁,不想这么快离开老爹。
其实,枣花已经24岁了,在村里和其他伙伴一比,也算是结婚晚的。可是枣花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完成对老爹的义务。
枣花有两个哥哥,算是父母的娇生女。然而,枣花对自己一点儿也不娇,家里的活儿可没少干,洗衣、做饭,干地里的庄稼活儿也是一把好手。
大哥读了大学,在外地参加工作,成了家,回家少了,只有过节才能回来。二哥去当兵了,两年没有回来了。所以,虽然三个孩子,但是陪在父亲身边的,基本上是枣花一个人。
枣花出生的时候,正是阳春三月,院子里枣花开了,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父亲望了望院子的枣树说,就给刚出生的孩子取名枣花吧。
这裸枣树是父母成婚的时候栽下的,取名枣花也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枣花很喜欢这个名字。容易叫,也响亮。
枣花要出嫁了,老爹很舍不得。枣花这些年对家的贡献可真不少,里里外外帮衬着。家里虽不十分富裕,但是也算不错的人家,家里三间大瓦房盖起来了,枣树在院子中间有点儿挡窗户,但是老爹也没舍得砍。
“枣花大了,该找个人家了。”隔壁二嫂对老爹说道。老爹怎能不知,他是不舍得枣花啊。“对人家后生也没啥要求,距离家近,脾气好就行。”老爹对二嫂嘱咐道。
还真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家,邻村的三娃,25岁,模样周正,勤劳善良,很孝顺,尤其值得称道的是有手艺,学电气焊的。嫁个手艺人曾经是多少姑娘的梦想。三娃在镇上经营一家门市,生意还不错。关键是人家对枣花的品德早有耳闻,一说是大王寨村张老汉家的枣花,三娃立马答应了。
满树的枣压得枣树弯了腰。枣花抚了抚这棵枣树,又想起了自己的娘。多少次,枣花问起娘,老爹始终不提一句,只是说她娘去了很远的地方。
小的时候,枣花看见别人在娘怀里撒娇,就非常羡慕,可是又不敢问爹。一提到娘,爹就抹眼泪。这么多年来,爹拉扯三个孩子不容易,既当爹来又当妈。最可贵的是,这么多年来,老爹并没有给自己找后妈。渐渐地,虽然对娘很思念,但也不问了。
关于娘,枣花有无数种猜测。娘是不是跟别人跑了?枣花有时候想。邻居三嫂就跟着一个外地人跑了,撇下了俩孩子。但是她问过奶奶,奶奶瞪了她一眼,吓得她不敢乱猜了。
偶尔,邻居也说娘的一些往事。她从邻居的口中得知父母的感情很好。所以,娘离家出走是不可能的。
虽然老爹给自己准备了不少嫁妆,光被褥就做了六铺六盖,在村里也算是数得着的了。然而,娘到底在哪里,枣花想解开这个谜。这几天,枣花一直心不在焉的,不是炒菜忘了放盐就是把衣服在洗衣机里放了一天。老爹当然知道枣花在想什么,“知女莫若父”啊。老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二十多年过去了,怕是瞒不住了啊。
“枣花,你坐下来。我有话给你说。”一天,老爹把枣花叫到自己跟前,“枣花,请原谅爹一直瞒着你。我知道你想你娘。哪有孩子不想娘的啊!你娘,命苦啊。你一岁的时候,你娘去集市上买东西,被车撞了,还没到医院就断气了……”
枣花心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似的,扭头回屋了。老爹也抹起了眼泪。
其实,枣花从二婶的口中已经得知,娘是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的。
选自《佛山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