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越吵越热,热沸了河里的水,热沸了岸上的一群老头。
我儿子要回来了!
一向沉默寡言的王大耳朵还没坐稳,就开了话匣子,这让老哥们很意外,一个个把目光投到他身上。
儿子昨晚打电话,说最近没生意,要带孙子回家陪我过几天。
不会和去年一样随口说说吧?
不会不会。王大耳朵又摆手又摇头。
我怕他说话不算数,特意追问了好几遍!儿子还说要多带些城里的稀罕货,到时请老哥们一起开开眼,长长见识。
王大耳朵把昨晚和儿子通电话的内容,像播放器一样学说了一遍,唯恐遗漏一字半句。老哥们似乎忘了炎热,听不到知了叫,一个个伸着脖子,探着挺不直的腰。
哥几个,我先回去了,回去收拾收拾,等儿子回来请你们去家里坐坐。王大耳朵下了河岸,哼着小曲屁颠屁颠地走了。
一连三天,他没顾得上到河岸来,又买冰箱又装空调的,忙得不亦乐乎。
第四天,王大耳朵蔫儿吧唧地来到河岸,一声不响地坐到边上。
忙完了?老哥们问。
嗯。
儿子啥时回来?
不,不回了。声音不仅小而且模糊,有点像蚊子在嗡嗡。
咋?你是说你儿子不回了?
嗯,忙。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头低到裤裆的王大耳朵,汗衫紧紧地贴在身上,都能拧出水来。
忙好,忙好。老李头看到大家一时无言,忙打趣道。对,忙好。老哥们齐声附和。
知了依然吵吵着,吵沸了河水,吵红了西边的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