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十五元宵节,泗州城都要搭擂台举行狮王争霸赛。获狮王称号者,可领府衙赏银五百两。高奖银引来各路雄狮争夺。
泗州城西北有个梅村,自古舞狮远近闻名。距梅村西南约六里路的赵庄也有雄狮。每年争霸赛,梅村醒狮和赵庄雄狮就会相遇争王。那场面紧张刺激、精彩好看。
赵庄雄狮爱攀跳方桌,最高曾攀跳十八张大桌。梅村醒狮喜跳跃条板,最多跳过三十六条长板。无论是攀跳方桌还是跳跃长板,都要求舞狮者身体素质好,头尾配合默契,关键是舞狮人在高空中还要把狮子的王者气势耍玩出来。
为争夺泗州狮王,两个村庄暗中较上劲儿排练。组织者对舞狮人精挑细选,要求会武,还要能文,武能耍出雄狮王者霸气,文可秀出醒狮憨态窘样。
赵庄今年排练雄狮,同去年一样,狮头大腾龙,狮尾小飞马。有别往年的是组织者许三佬身旁多了爱妾格桑。看着爱妾迷恋舞狮,许三佬知道她又想草原了。格桑不止一次说,狮子不能离开草原,她家在草原,狮子是玩伴。她舍不得离开草原,是喜欢狮子。还说,赵庄雄狮尾是狮子,头不像哩。
许三佬点点头,心想,墨画狮头怎像真的呢?于是说赵庄雄狮再威风,也比不上草原狮子哩。
格桑浅笑不语,把眼睛又移到狮子的尾部。她的眼前,就有了一片青草,草原上有马,还有狮子。
话说马年春节已过,眼看十五元宵节临近,赵庄狮头大腾龙从方桌上翻滚落地伤了脚跟,狮王争霸赛是不能参加了。没有狮头,可把许三佬急坏了。临场换人,可是面对那高高垒起的方桌,无人敢翻滚而下。赵庄人舞的北狮,除了重于扑、跌、翻、滚、跳跃、擦痒等动作外,还要求狮子头尾配合柔顺、活泼、灵巧、神气、轻盈的步法,把狮子舞得惟妙惟肖。赵庄会武功的人颇多,但把狮子耍同活狮神似威猛的人极少。最关键的是谁能和狮尾小飞马双舞合一呢?再过三天就是十五,临时找人排练,肯定赶不上十五的元宵比赛了。
许三佬神情沮丧,准备退出争霸赛。
格桑安慰说:“不就是一个狮王吗?明年争夺好了。”
“俺已在知府面前夸下海口,赵庄雄狮定夺狮王。再说雄狮是赵庄人对外的一张脸呀!”许三佬一脸后悔。
“争得狮王,让我回草原吗?”
望着格桑纯真的黑眸,许三佬怜爱地说:“还是忘不掉你的草原。”
“狮子是离不开草原的。”格桑的眼前又出现了那片草地。
“少了狮头,如何争王?”许三佬一脸无奈。
“让草原狮子帮赵庄吧。”格桑调皮地说。
“呵呵。”许三佬被格桑逗乐了。他当然不会相信格桑说的话。不过,还是答应她,正常排练舞狮。
十五,赵庄雄狮准时参加比赛。
比赛了。
锣鼓如草原上突降的雷雨。
梅村醒狮一抖狮毛,上场,那动作,那气势,真似一头刚睡醒的狮王,傲慢地在自己的领地上巡视。一条条长板垒叠起来,梅村狮子或跳,或跃,或扑咬,或摆尾,动作惊险,表情神似夸张,观众阵阵掌声。
大腾龙一看梅村醒狮在条板上左跳右扑,上下翻滚,心说,完了,就是脚不受伤,也不一定能抢得上风。他抱怨许三佬,怎么能轻信女人说的草原狮子呢?
赵庄雄狮出场了。
二十四张方桌高高叠起,大腾龙张开嘴巴。梅村舞狮人也好奇起来。往年赵庄舞狮人最多攀跳十八张方桌,今年整整多出六张。看来赵庄人势在必得这个狮王了。
起时,锣鼓敲打很轻。赵庄狮子迈着轻盈的猫步上场了,气势并不威武。但其神态,就是一头饥饿的狮子。走完圆场,鼓点如雨,只见狮子伸了个懒腰,张开血盆大口,瞬间狂躁起来,或甩头,或摆尾,或腾空跃起,或翻滚扑咬,如草原之王,霸气十足。狮子未上桌,就赢得掌声一片。只见赵庄狮子闪电般腾空跃上方桌,此时锣鼓齐鸣,方桌上的狮子野性十足,伴随着狂如暴雨的鼓点,瞬间,赵庄狮子已经飞跃到第二十四张方桌顶上,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雄狮已头尾呼应,高高立起……
狮子望月!
台下有人禁不住高喝起来,紧接着一片掌声。一副对联从狮嘴中吐出来,上联写:泗州骏马迎新春;下联书:赵庄雄狮拜新年。
人们交口称赞,这时,赵庄雄狮从空中一跃而下,悬空打起滚儿来……
场上的人吓傻了。
看着知府脸上惊喜的笑容,许三佬心里乐呀!心说格桑真把草原狮子请来争夺狮王了。
拿下狮头,众人皆惊,刚才空中翻滚的狮子头竟是一名年轻女子。
女人舞狮头,知府挑起大拇指夸,赵庄雄狮果真厉害。
梅村人不懂,赵庄舞狮技艺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这个女子是谁呢?
同样搞不明白的还有赵庄人,格桑娇美如花,一套上狮头,怎么那般威武哟!
他们不由传说着草原狮子。
大腾龙想不通,祖上怎么可以立规矩舞狮只能传男人,不可教女娃。看人家格桑把狮子舞得多威风。
赵庄雄狮称王,许三佬并不开心。一想到格桑坐在小飞马的双肩上,拥望着月亮,他的眼前就会出现草原狮子。
再进格桑房间,许三佬却迈不开步子,想着王者在高空翻滚的威武,他竟有点怀念那个百般娇柔的女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