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和曹参都曾经在沛县当县吏。两人都是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主儿,常常在一起对时政发些牢骚。共同的抱怨是感情的增稠剂,再加上萧何喜欢结交朋友,主动热情,两个人的感情自然是急剧升温。当时天下纷争不断,县吏的日子也不好过,萧何就想另起炉灶,拥护刘邦,开辟一片新天地。曹参立即举双手赞成!
但造反这事儿,肯定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比如沛县县令就不开心,县令想把造反举动扼杀在摇篮里,决定杀掉两个始作俑者萧何和曹参。情况危急,两个人快速对视一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墙逃出城,保住了小命。
都一起面对过死神了,而且在死神面前步调一致,没有谁抛下谁,友情也算经过了严酷考验。
接下来,就是跟着刘邦南征北战,后来,萧何转战幕后,专干指挥调度的事儿,而曹参则成为一员猛将,几乎每一场硬仗都参与,可谓出生入死。
萧何在幕后也没闲着,又是制定良策,又是推荐良将,大家分工不同,但目标一致。
但等西汉建立,刘邦当上了皇帝,两个人之间出问题了。
刘邦觉得自己能当上皇帝,萧何的功劳最大,于是论功行赏时,定了萧何首功,而曹参虽然屡立奇功,但还是屈于萧何之下。
这也就算了,毕竟第一名只能有一个。可接下来排位次时,就让曹参心里不爽了。有人说:“陛下急需的士兵和粮草,全靠萧何周转,若不是他源源不断地供应这些,将军再勇猛,也打不了胜仗,所以,萧何应该排第一。”
这是两个好友之间的第二次PK,结果还是萧何胜,曹参败。这让曹参的自尊心受不了了。
谁都不愿当陪衬,曹参当然也不例外。
萧何也委屈得不行,虽然两次他都排了第一,但那是皇上排的呀,又不是他争的抢的。
两个人这么一闹,满朝皆知二人不和,连皇帝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有次皇帝带兵出去打仗,担心萧何在京有变,忧虑不安,便找来随行的曹参询问。
这对曹参来说,可是扳倒萧何的好机会,如果他垮台了,自己岂不就是名正言顺的第一?但是,曹参的回答是:“萧何忠心耿耿,圣上可免忧虑。”
就算友情破裂,我看你很不爽,但是,绝不给你下套,绝不说你坏话,绝不置你于险境。
可是,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缓解,不和了半辈子,就连换了皇帝,关系也没有丝毫改善。当萧何生病,眼看要不久于人世时,汉惠帝去床前探望,问到下一届丞相的人选,说:“你认为曹参如何?”
这对萧何来说,也是打压曹参的好机会,可他居然激动万分地答:“陛下找到最好的人选,我死而无憾了!”
就算我也对你很不爽,还生着你的气,但是,你确实有这个才能,我绝不让你埋没!
萧何死后,曹参成了丞相。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烧得旺一点怎么树立威望呢?
可事实恰恰相反,曹参上任后,什么火都没烧,一切规章制度全按萧何制定的来。看起来真是毫无作为,连汉惠帝都对他产生不满了:“你这样毫不作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曹参的回答是:“陛下觉得我与萧何,谁贤?”
皇帝也直接:“你不如萧何。”
曹参没有羞愧难当,反而点头称是:“陛下所言极是。萧何制定的规章法令深受百姓欢迎,这不很好吗?臣若乱改法令,岂不影响了国计民生?”
此后数年,曹参一直未改萧何制定的法令,“萧规曹随”一时成为佳话。
这才是真正的朋友,不因个人私欲而毁你名声,不如你就是不如你,虽然看你不爽,不想理你,但其实心里还是深深地爱着你。
无论有多少隔阂,哪怕看起来像敌人,依然把彼此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真正的友情应该就是这样,相爱相杀,精彩纷呈,永不停歇。
选自《百家讲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