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男性员工的缘故,团队成员都很重视我提出的方案,他们觉得女性产品依然要融入男性思维,毕竟内衣也要穿给男人看。或许她们是对的,我依照直觉判断推出的几次重要运营活动都有很好的收效,领导不想让我离开或许是觉得再难找到像我这样愿意委身于此又深谙内衣运营之道的男人了,这曾经让我感到羞耻,我的贡献和一点微薄的成就或许仅仅因为我是一个男人,换做是其他的男人也会做到这些,我并不是特殊的那一个。
可是今天,领导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我很重要,无可替代。
我能感觉到他在真心挽留,这下子为难的倒是我了,如果我坚持离开就变成了一个绝情而又不识大体的人,自私地只考虑我自己。
我没有再坚持离职的决定,准备先处理好其他事情再说。
比如我养的猫,它叫沙漏。当时单身的我实在太孤单,所以就把小区里流浪的它抱回了家。
我在宠物论坛里找到了愿意收留它的人,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周日她来家里把沙漏接走。
沙漏跟姑娘好像很投缘,姑娘抱它,它就安静地躺在她怀里,这让我有点嫉妒。
我把沙漏常用的猫砂、玩具都收拾好了,也把沙漏的一些习惯告诉她。它早上会在闹铃响后扑到我的脸上,用爪子拍我,所以我从来没有因为赖床迟到过;白天我会用摄像头看看它有没有在家捣乱,要知道我那条“时尚”的破洞牛仔裤其实是被沙漏咬的;晚上下班回家它不会主动理我,但没过多久发现我也不理它,就会跳到电脑前挡住屏幕抗议我玩游戏或者是看片,真是个讨厌鬼。
在姑娘的要求下我还给她看了很多沙漏的小视频和照片,原来我们有这么多温馨的时刻,我差点都要忘记了。
我讲得正起劲儿,姑娘打断了我,“这么可爱的猫咪,为什么要送人啊?”
我能感觉到自己带着笑的表情瞬间冻结,总不能说是因为我准备自杀吧?我只好模仿电影里的说法,“因为我要去很远的地方,可能以后不回来了。”
姑娘黯然神伤,低下头看着沙漏说,“那我尽力照顾好她吧,希望它跟我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也像以前一样快乐。我没有养宠物的经验,想领养她是因为自己一个人住太孤单了,我需要个伴儿。”
四年后,将有一个新的主人因为同样的理由带沙漏一起生活,我却没有意识到这四年里沙漏的确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很多不同,少了沙漏的屋子,竟然显得这么空旷。
第二天,我迟到了。
闹铃响过之后再没有那个讨厌鬼来骚扰我,这种失落让我陷入了更深重的难过里,或许从决定自杀的那一天起,我已经在一点点死去,要离开人世的第一步就是学习告别。
除了沙漏,其他财产里唯一值钱的是这套房子。我决定写一封遗书,交代清楚房子留给父母。但仍心有愧疚,如果他们想留下这套房子,那接下来的贷款还需要父母来承担。
我从小跟姥姥姥爷一起住,跟父母生活的时间并不多,这导致了上初高中我们三口人回归到一个屋檐下过的十分别扭。父母好像并不习惯我的存在,而我似乎也不懂如何跟他们相处,他们是夫妻,我却像个寄养在这里的外姓人一样。我和父母的相处模式表面看起来是平等的,实际上是生分,我们比其他亲戚都礼貌和客套,是因为实在不懂得如何真正走进彼此的生活。
父母因为没能抚养我长大心有愧疚,我也觉得自己是他们的负担,同样感到亏欠。好在上大学后我终于离开了家,选择住校并很少回家过夜,到了大二我开始自己赚钱不再向家里要生活费,为的就是减轻亏欠感。毕业后父母给的首付钱虽然不多,但我依然写了一张借条,盘算着每个月给他们一些钱,以后会还清的。
想到我的离开依然会给他们造成麻烦,我心生胆怯,这么多年来,我们的相处潜规则就是互不亏欠,可是我即将打破这种平衡,现在的我也只能在剩下不多的时间里尽力为他们做点什么了。
我决定带父母去买一台新电视,家里的旧电视小、画质差,妈妈的眼睛又经常看不清东西。
去家电城的路上,我们前后排地走着,我在背后看着他们的身影,心里不是滋味。大概有很多年没跟父母一起外出了,印象中上一次大概是高中,父亲的同事送了他花博会的票,我们才决定集体行动,那天也是一个初夏的日子,天气也像今天这么热。
我正想着花博会那天的情景,母亲忽然转过头来问我,“你热不热?我给你买雪糕吃吧。”
十几年前,母亲走在公园的路上也这样回头问过我一样的问题。那时母亲还年轻,我还没长高,今时今日母亲的头发白了一半,而我已是个身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