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珉敬不敢问丈夫。怕丈夫一旦回答,心里猜测的所有一切都变成现实。只是想用自己的双眼确认后,再去否定。不然,虚幻的妄想就会像睡眼一样肿起来,不停地追赶珉敬,使珉敬在不安中挣扎。珉敬想确认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希望跟往常一样,自己的猜测是错的。于是,向丈夫走了过去。
珉敬把手伸向了黑袋子。丈夫慌忙把手藏到后面去了。如果丈夫的手比珉敬的手快,或者塑料袋比牛皮还结实,那么珉敬会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珉敬的手比丈夫的手还快,塑料袋就像手纸一样撕裂了。从塑料袋的裂口掉下了里面的东西。
咕噜噜……一个东西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珉敬的脚下。丈夫用虚妄的表情望着被撕开的塑料袋,突然就像被夺去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失声痛哭,蹲了下来。珉敬用生硬的表情看了脚下,那里是隔壁男子的头!被砍下来的男子的头跟活着的时候一样,瞪着眼睛,用全都是黑眼珠的两只眼睛看着珉敬。
丈夫用哭泣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解释。那天,气愤的丈夫去找隔壁男子,跟隔壁男子发生激烈的争吵,接着开始动拳头。厮打过程中丈夫推了一下隔壁男子,结果男子再也没有起来。丈夫说一开始并没有杀死对方的打算。双方相互僵持时也没想杀对方。丈夫就像站在法官前面的被告人一样,主张自己是无罪的。然而,毕竟是杀了人。
不知实情的珉敬,竟然追问带着死尸般的脸色回家的丈夫,隔壁男子到底怎么威胁他的。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哭笑不得。
珉敬差一点忘记自己站在粉碎的尸体旁边,哈哈大笑起来。本来以为连丈夫也收到了隔壁男子的恐吓,心里一直为丈夫担心和难过,没想到现在目睹了更可怕的现实。与其面对杀了人的丈夫,不如看着受到男子的恐吓而在恐惧中颤抖的丈夫。想到这里,珉敬差一点“噗嗤”地笑出来了。
不过,最清楚的是,杀人比任何恐吓更有效果。那天晚上,从隔壁男子家回来的丈夫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搬钢琴。当然,应该不是为了死去的隔壁男子。一旦发现男子的尸体,珉敬的家是第一个嫌疑对象。丈夫是为了提前避免这一点,要搬钢琴的。不了解丈夫这一情况的珉敬一直在坚持不能向隔壁男子屈服,丈夫肯定心急如焚了。最后,丈夫决定处理隔壁男子的尸体,并在今天冒死爬过了阳台。
珉敬蹲了下来,俯视着隔壁男子的头颅。男子的嘴动了。
“现在您知道了吧?”男子的嘴又动了,“我不是说过要惩罚您吗?”
珉敬左右摇晃着充满眼泪的脸。“不知道……不知道……”珉敬低声叨咕着。
珉敬无法相信。为什么自己身上发生了这种事情?为什么这个男子的头颅在自己的脚下乱滚?珉敬的脑子,无法理解这一切。珉敬只是放任孩子们自由地弹钢琴而已;只是厌恶干涉他人私生活的男子而已;只是嫌搬钢琴麻烦,没有搬而已。然而,代价太大了。丈夫变成了杀人犯,珉敬得了神经衰弱,快要疯掉了;现在竟然听到了死去的男子的声音,砍掉的头颅竟然开了口。
“不知道……不知道……”珉敬拼命叨咕着。
珉敬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和丈夫今后的生活将会完全不同于过去。就算是努力步入跟以往相同的日常轨道,电话铃声、门铃声、陌生人的接近等等,都会让珉敬魂飞魄散。因为不知道尸体何时被发现,需要时常注意新闻报道,看到警灯也会心脏停止跳动。那简直是地狱般的生活,是男子死后给他们留下的惩罚。
珉敬俯视着男子的脸。想问你究竟要什么样的结果。然而,珉敬无法问,因为她在懊悔,懊悔变成了痛哭,男子的脸上瓢泼着泪雨。男子的脸仿佛马上要瞪大眼睛,提出抗议。不过无所谓。珉敬想见他。见面后向他发泄愤怒,请求原谅。
珉敬没有停止号啕大哭。不,无法停止。然而,男子不可能回来。昨天还觉得男子通过观察眼看着外面,耻笑自己,但现在已经不在世了。珉敬回头看了一下玄关门,仿佛看到了正通过观察眼观察外面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