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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落叶的绚丽
落叶的绚丽
沙 辉(彝族)
光阴荏苒,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季节已然于眼前变化了身姿。生机盎然的绿春才过去,酷热难挡的夏日又来临;丰收喜悦的金秋逝去了,萧煞冷清的寒冬又接踵而至。在人们的期盼和感叹里,在人们或欣喜或厌恶下,在人们不同的领悟和感受中,季节不以我们的喜好而多滞留些时日,也不因我们的厌弃而匆匆溜走。年年岁岁,它总是如期而至到时而去,完成它永恒的循环交替。
裹在这循环往复中不能循环往复的是人事物。物是人非,其实很多时候物亦不是人亦非了。走过天真烂漫的童年,越过轻狂自大的少年,踏过老成持重的中年,走进与世无争的老年……抬眼看自己,已然是“这般模样”的一个人了。这在多年不见的老友眼中犹为明显!真可叹相见不相识!再者,童年所熟悉的那片树林,少年所求学的那所学校,几年前自己所在的那个地方……多半面目全非,难觅踪影。当年的情,当年的景,当时的音容笑貌旧事典故,便都只能于睡梦中去重温与追寻了。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于是我们不得不承认世事变迁于无形的时空转换之中,不得不承认个体的渺小、低微及大自然神奇力量的伟大、永久与残酷。而深秋,这个萧瑟的怨妇,泼辣的囊括了古今哲人圣贤、凡夫俗子、虫蚁禽兽的凄情愁绪。秋心为愁, 你看那哀怨缠绵的中国诗词,莫不慨叹秋愁。从苏轼“丙辰中秋,欢畅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何似在人间!……”的豪放到马致远《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间,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孤苦;从柳咏“宦游他乡,暮秋怀归”的羁旅失意代表作《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的感慨到李清照的一生凄婉哀怨……翻开词史,凄清婉约之句几乎未曾离了一个秋字,正所谓陆机在《文赋》里所云:“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都无不从风、沙、大雁、落叶这些最具秋意的物象给 人一种最微妙、最无可名状的“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情怀。
一年的四季中我最欢迎丰收殷实的金秋(这可能与我出身贫民有关),但也最怕萧条冷清的暮秋。秋天对我来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时断,秋天也综合了我对四季的两种针锋相对的情感。而在我体验和经历够了秋的萧煞秋的愁绪之后,已变麻木了,适宜了。每临这时节,我便早于它交叉着双手,躬背弯腰,尽量蜷缩身子,以抵御寒意(科学家说猫蜷缩身子睡觉是减少热量散失的科学方法)。与此同时,我收起我感触和思维的神经末梢,作好冷淡地、麻木地熬过这个时段、直接进入坦然而雪亮的寒冬的准备。尽管如此,我还是认为这是我最不好过的时候。因为我最受不了那样一种僵持。
但是经历了几年前那个精彩、绚丽、富有诗意与启示的早晨之后,我有了新的触动新的企盼。从那以后的每个秋季,我都掠过和撇开一切沾不得一个“秋”字就纷纷唱响落叶归根之歌的、诸如梨树苹果树之类的脆弱的物事,而总有意无意地把带着敬意和探寻的目光投向那个方向,那处“宽广无边的舞台”。心里默默地企盼着那壮丽的一幕再次相约在这充满寒意和畏缩的季节里,演奏一曲只为知音演奏的、既启示季节变迁的力量又展现生命的灿烂,既诠释生命的存在意义又隐含返璞归真意味的旋律。正是因为有了一份等待,有了一份期盼,才让我如此一反常态的期待和欢迎!
那是两棵高大的白杨树。姑且不谈白杨的坚韧与直插云霄,不谈密密层层的叶的旺盛生命力,也不谈白杨这一切的一切该是经历了多少的风雨,需要汲取多少的营养,付出多大的努力和奋斗。只说这白杨到了秋末初冬——那时所有落叶树都只剩了光秃秃的枝桠,寒霜和冷风已无数次使出吃奶的劲来拷打白杨的叶子。——白杨树的叶才从一个个的早晨脱离了母体,欢快地从高高的树枝上纷纷飘落下来。它们欢唱着,跳跃着,表演着,似乎它们象征的不是下落与结束,而是一种上升与开始,一种豁达,一种满足,一种舞者的激情。它们下落的身姿各异,形态万千,有声响有气势,真有千帆竞发的阵势!有的在叶柄的拉动下直线下坠,好似从高处跳向敌人的勇士般义无返顾;有的则磕磕绊绊,碰一下还挂在树枝上的同伴,又撞一下树干,然后飘落,好象在同它们一一告别;有的以叶柄叶尖为轴急急地旋转着直往下落,真似空中的陀螺一般轻灵好看;有的则一圈一圈打着旋儿降下来,好象一个走着醉拳的轻盈武士;还有的犹如从琼楼玉宇下凡来的仙女,轻悠悠的在半空飞舞飘落;还有的往斜下里快速飞一截稍作停顿又快速飞一截稍作停顿的降落下来,恰似一个顽皮的孩童;在一片精彩纷呈的演绎中,还有个别的犹似徐徐远去的飞机,不急不忙向斜刺里划去……由于这些高大的白杨树是从顶部逐层落叶,有的时候树颠落完了叶而下面的树枝树叶还“毫发未损”一片青绿,于是有些树叶在下落中有时也会碰撞还没落的叶子,有的甚至就停歇在了上面。飘落地上的,有的掷地有声,“啪”一声叶柄打在地上先前的落叶上,似乎是叫了一声“我来了!”;有的却落地无声,如同一位文静的姑娘走进人群;有的停在瓦片上,有的飞入河沟里;有的落得近,就在树根旁;有的则“流浪”得很远很远……远远望去,只见半个天空都是落叶在舞动、飘飞,耳边还隐约传来刷拉刷拉的一片响声和“嚓!”“嚓!”的落地声。这一切,无不彰显生命的一种存在,和生命结束前的高歌与绚丽!走入其中抬头上望,满天是欢歌着的落叶,舞动着的落叶,飘飞着的落叶,偶尔还有的或重或轻地落在你头上、肩上、或者是背上,重的似乎在向你宣告它的“分量”,轻的好象想和你低语……在你这一系列的观察,欣赏,玩味,对话,交流中,你丝毫不会感觉到秋的萧条与冷血,你感受到的只是落叶的笑到最后美丽到最终奉献到结束的气节,是落叶的满足与欢歌、骄傲与自豪,是落叶的一种让人折服的绚丽与辉煌灿烂!
当然,当注意到白杨一点点慢慢变光秃的树枝,以及四周萧瑟的情景,你可能也想到落叶这一生是多么壮丽啊,这情景多少又有点惨烈的味道!正好象我们在看荆柯去刺秦王的悲壮,正好象我们在看烈士为了理想而就义刑场的壮烈。然而当我们再来看那些正在欢快“回归”或已尘埃落定的落叶时,我们感觉到的又只是落叶的那种轻快、坦达与高贵了。在如此萧条的氛围中,在那样一种哀怨的情绪里,给你营造出如此美妙的心境是多么地不易!不仅如此,你还在它的感染和鼓舞下有的不止是埋怨更是一种振作了!
拾起那些地上的心形叶片,竟然发现有很多还是绿油油的——而不像平时我们所想象的那种枯叶。叶柄脱落处,还有水的踪迹。再一留心观察,骇然发现,铺在上面的一层落叶(即在近一周内落下者)居然没有一片是完全干枯了的,最多就是绿中带黑带黄,或者是一整片里有区域性的干枯部分。用手揉揉,不烂。这些发现真出乎我的意料!以前只盲目地跟着书上乱吼:“枯黄的叶片从树上落下来”,却哪曾枯黄呢?至少这两棵白杨树不是啊。白杨的叶为什么不等完全枯萎了落下来?这不是给我们很多思考和遐想吗?这是不是叶已知道给母亲——树节约水分的重要,所以在“有生之年”的最后来一次有力的而不是病态的、主动的而不是勉强的、一个个的而不是闹哄哄的最绚丽的生命展示呢?
落叶,你真不简单!你在生命的尽头带笑展示了你一生的辉煌,“含笑九泉”,我萧瑟的秋季因你而变厚实凝重,绚丽多彩。
(此文发表于中国文化部文化发展专项基金、世界华人艺术家联合会主管的《中华文艺家》2014年1月总第6期“散文之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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