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画的画册(6)

 
没有画的画册(6)
2014-06-17 16:07:31 /故事大全

第十夜

“我认识一位老小姐,”月亮说。“每年冬天她穿一件黄缎子皮袄。它永远是新的,它永远是她唯一的时装。她每年夏天老是戴着同样一顶草帽,同时我相信,老是穿着同样一件灰蓝色袍子。

“她只有去看一位老女朋友时才走过街道。但是最近几年来,她甚至这段路也不走了,因为这位老朋友已经死去了。我的这位老小姐孤独地在窗前忙来忙去;窗子上整个夏天都摆满了美丽的花,在冬天则有一堆在毡帽顶上培养出来的水堇。最近几个月来,她不再坐在窗子面前了。但她仍然是活着的,这一点我知道,因为我并没看到她作一次她常常和朋友提到过的‘长途旅行’。‘是的,’她那时说,‘当我要死的时候,我要作一次一生从来没有作过的长途旅行。我们祖宗的墓窖①离这儿有十八里路远。那儿就是我要去的地方;我要和我的家人睡在一起。’

“昨夜这座房子门口停着一辆车子。人们抬出一具棺木;这时我才知道,她已经死了。人们在棺材上裹了一些麦草席子,于是车子就开走了。这位过去一整年没有走出过大门的安静的老小姐,就睡在那里面。车子叮达叮达地走出了城,轻松得好像是去作一次愉快的旅行似的。当它一走上了大路以后,它走得更快。车夫神经质地向后面望了好几次——我猜想他有点害怕,以为她还穿着那件黄缎子皮袄坐在后面的棺材上面呢。因此他傻气地使劲抽着马儿,牢牢地拉住缰绳,弄得它们满口流着泡沫——它们是几匹年轻的劣马。一只野兔在它们面前跑过去了,于是它们也惊慌地跑起来。

“这位沉静的老小姐,年年月月在一个呆板的小圈子里一声不响地活动着。现在——死后——却在一条崎岖不平的公路上跑起来。麦草席子裹着的棺材终于跌出来了,落到公路上。马儿、车夫和车子就急驰而去,像一阵狂风一样。一只唱着歌的云雀从田里飞起来,对着这具棺材吱吱喳喳地唱了一曲晨歌。不一会儿它就落到这棺材上,用它的小嘴啄着麦草席子,好像想要把席子撕开似的。

“云雀又唱着歌飞向天空去了。同时我也隐到红色的朝云后面。”

①这是欧洲古建筑物中的一种地下室,顶上是圆形。所有的古教堂差不多都有这种地下室,里面全是坟墓,特别是有重要地位的人的坟墓。

第十一夜

“这是一个结婚的宴会!”月亮说。“大家在唱歌,大家在敬酒,一切都是富丽堂皇的。客人都告别了;这已经是半夜过后。母亲们吻了新郎和新娘。最后只有我看到这对新婚夫妇单独在一起了,虽然窗帘已经掩得相当地紧。灯光把这间温暖的新房照得透亮。

“‘谢天谢地,大家现在都走了!’他说,吻着她的手和嘴唇。她一面微笑,一面流泪,同时倒到他的怀里,颤抖着,像激流上漂着的一朵荷花。他们说着温柔甜蜜的话。

“‘甜蜜地睡着吧!’他说。这时她把窗帘拉向一边。

“‘月亮照得多么美啊!’她说,‘看吧,它是多么安静,多么明朗!”

“于是她把灯吹灭了;这个温暖房间里变成一起漆黑。可是我的光在亮着,亮得差不多跟她的眼睛一样。女性呵,当一个诗人在歌唱着生命之神秘的时候,请你吻一下他的竖琴吧!”

第十二夜

“我给你一张庞贝城①的图画吧,”月亮说。“我是在城外,在人们所谓的坟墓之街上。这条街上有许多美丽的纪念碑。在这块地方,欢乐的年轻人,头上戴着玫瑰花,曾经一度和拉绮司②的美丽的姊妹们在一起跳过舞。可是现在呢,这儿是一起死的沉寂。为拿波里政府服务的德国雇佣兵在站岗,打纸牌,掷骰子。从山那边来的一大群游客,由一位哨兵陪伴着,走进这个城市。他们想在我的明朗的光中,看看这座从坟墓中升起来的城市。我把熔岩石砌的宽广的街道上的车辙指给他们看;我把许多门上的姓名以及还留在那上面的门牌也指给他们看。在一个小小的庭院里他们看到一个镶着贝壳的喷泉池;可是现在没有喷泉射出来了;从那些金碧辉煌的、由古铜色的小狗看守着的房间里,也没有歌声流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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