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身上长有美丽的条纹和有一个值得羡慕的肥背的小鲫鱼,说它仍然可以看到“人泥”。
??“我也看见了,看得非常清楚!”一条黄鲤鱼说。“我清楚地看到一个身材美丽的人形——一个‘高腿的小姐’——随便你怎样叫她吧。她有我们这样的嘴和一双瞪着的眼睛;她后面有两个气球,前面挂着一把伞,身上叮叮当当悬着一大堆海草。她很想把这些东西都扔掉,像我们一样地回到自然。她很想在人类所及的范围内,做一条有身份的鲤鱼。”
??“那个被拉在鱼钩上的人——那个男人——在做些什么呢?”
??“他坐在一个轮椅上。他手边有纸、笔和墨水;他把什么都写下来。他在做什么呢?人们把他叫做记者。”
??”他仍然坐在轮椅上跑来跑去!”一条全身长满了青苔的鲤鱼老小姐说。她的喉咙里塞满了世界的艰难辛苦,因此她的声音有点嘶哑。她曾有一次吞过一个鱼钩,她仍然把它带在喉咙里很有耐心地游来游去。
??“一个记者,”她说,“用鱼的语言讲老实话,那就是人类中间的乌贼①!”
??①乌贼的原文是Blaeksprutte,这是由Blaek和Sprutte两字组成的复合字,有双关意义。照字面讲,是“吐墨水的人”,即“黑良心的造谣者”的意思。
??鱼儿们都谈出了自己的一套意见。不过在这人造的水晶洞里响起了一片槌子声和工人的歌声。这些工人不得不在夜里做工,好使一切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他们的歌声在树精的仲夏夜之梦里发出回响——她站在那儿,打算飞翔和消逝。
??“这都是金鱼!”她说,同时对它们点点头。“我总算看到你们了!我认识你们!我早就认识你们!燕子在我家里讲过你们的故事。你们是多么美,多么辉煌,多么可爱啊!我可以把你们每一位都吻一下!我也认识别的鱼!这个一定是肥胖的梭鱼,那个一定是美丽的鲫鱼,这儿一定是长满了青苔的老鲤鱼!我认识你们,但是你们却不认识我!”
??鱼儿呆呆地望着,一个字也听不懂。它们向那稀薄的微光望着。树精已经不在那儿了。她已经来到外面。从各国运来的“奇花”在这儿发出新鲜的香气——从黑面包的国度来的,从鳄鱼的海岸来的,从产皮革的俄罗斯来的,从德国出产柯龙香水的河岸来的,从产玫瑰花精的东方国度里来的。
??晚间的舞会结束以后,我们在半睡的状态中乘着车子回来了。音乐仍然清晰地在我们的耳朵里发出回音;我们仍然可以听见每一个调子;我们可以把它们哼出来。一个被谋害者的眼睛可以把最后一刹那间所看到的东西保留一段时间;同样,白天熙熙攘攘的景象和光彩,也映在夜的眼里。这既不能被吸收,也不能被磨灭。树精感觉到了这一点,她知道,明天的一切情形仍然会这样。树精站在芬芳的玫瑰花中间。她觉得她在故乡就认识这些花儿,这是御花园和牧师花园里的花,她在这儿还看见了鲜红的石榴花——玛莉曾经在她炭一样黑的头发上戴过这样一朵花。
??她心中闪过一段回忆——一段在乡下老家所度过的儿时的回忆。她的热望的眼睛把周围的景色望了一下,她感到一阵极度的焦虑不安。这种心情驱使她走过那些壮丽的大厦。
??她感到疲倦。这种疲倦的感觉在不停地增长。她很想在那些铺着的垫子和地毯上躺下来,或者在水边的垂柳上靠一靠,并且纵身跳人那清澈的水中——像垂柳的枝条一样。
??但是蜉蝣是没有办法休息的。在几分钟以内,这一天就完了。
??她的思想颤抖起来,她的肢体也颤抖起来。她躺到潺潺流水旁边的草上。
??“你带着永恒的生命从土地里流出来!”她说,“请你使我的舌头感到清凉,请你给我一点提神药吧!”
??“我并不是一条活泉水!”泉水说。“我是靠机器的力量流动的!”
??“绿草啊,请把你的新鲜气氛赠一点给我吧!”树精要求说。“请给我一朵芬芳的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