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欣妍
周小渝消失了,第三节课的上课铃响了好久都不见他的踪迹,他的课本书包还有公交卡都堆在桌子上,学校里到处都找遍了,也找不到他。
课没法上了,班主任庄老师、数学老师和周小渝的哥们儿秦天焦急地在走廊里讨论。
“第一节课他有什么异常吗?” 庄老师问。
“一切正常。”数学老师指了下秦天,“一下课他们俩就去你办公室了呀。”
“哎,对对,该不会就因为这事吧?” 庄老师更着急了,可这事也不怪她呀,谁让周小渝和秦天用水彩笔写作业?
一想起这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周小渝整天闯祸,昨天校领导来视察,一打开就看到了满眼的花花绿绿,再看下一本,又是绿绿花花。
庄老师忍着火气,把周小渝和秦天喊来了,起先还试图循循善诱:“你们为什么要在作业上乱画?”
秦天犹豫地看了周小渝一眼,又望了下庄老师,欲言又止。
“你说。”庄老师知道秦天要冷静懂事些,不想周小渝抢先开口:“老师您看,我们没有乱画,虽然是彩笔写的,但每道题都写对了。”
庄老师心里堵着一口气:“那你说说,为什么要用彩笔写?”
“因为我们要和大家不一样,”周小渝倔强地望着庄老师,眼睛里都是委屈,“是你说的,要和别人不一样!”
预备铃响起,庄老师按了按太阳穴,“你们先回去上课,和别人不一样可不是这么个不一样法,放学后再说。”
庄老师并没说什么狠话,甚至连检讨都没有叫他们写,谁都想不通,周小渝到底去了哪儿,又为什么要离开?
“你们看,这是不是周小渝,”正紧盯着监控的数学老师突然打破了僵局,秦天一抬眼,立刻兴奋起来,“没错,是他!”
今天早上六年级学生在第二节课后去科技館研学,周小渝跟他们走在一起,应该就是那时趁乱跑出去的。几双眼睛又盯了一会儿屏幕,又奇怪地看到,周小渝混在同学里左顾右盼,似乎还擦了擦眼泪,又转身往教学楼走去。
“快,没出校门就是好事,” 庄老师冲出办公室,“我们一起分头去找。”
于是几人兵分两路,而秦天想了想,叫了声:“庄老师,你等一下”。
“怎么了?”
“其实……从办公室出来后,小、小渝和我吵了一架。”秦天吞吞吐吐地开口了。
刚才他觉得这事儿算不上线索就没说,但现在,既然周小渝安全了,他就想为自己最好的哥们儿争取一下,况且如果不是自己,周小渝一定不会消失,因为他原本的计划不是逃课,而是染绿头发。
“什么?”庄老师一听,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一跤。
上午第三节课前,在往教室走的路上,周小渝突然梗着脖子,满脸通红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两袋染发剂,“我就知道一招不够,阿天,我们去洗手间染头发吧。”
“什么?”秦天也脚下一滑。
“庄老师不是让我们和别人不一样吗?”周小渝说,“我染绿色的,你染酒红色的,放心,这是一次性的。”
“小渝……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秦天说,“你这样是和老师对着干,没有好处,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呀。”
“我说了,他们相信了吗?大人都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周小渝的神情有点儿悲壮,“你不跟我一起就算了,真是交友不慎。”
“是你太胡闹了。”上课铃响了,秦天走进教室,没发现周小渝没跟进来。
此时,周小渝的爸爸也来了学校,几个人碰头理清了一点头绪,原来,这跟几天前周小渝、秦天和方桃子的作弊事件有关。那次是月考,每个班打乱分配了考场,正巧他们三个成三角坐在一起,考试成绩下来后,秦天和周小渝意外地排名上升了一百多名。
“短短一个月时间,成绩提高这么多,你相信吗?”庄老师拿着排名单问数学老师。
“话也不能说得那么绝对,他俩都很聪明。”
“可我根本没看到他们的努力,还是整日偷看漫画书,和同学打打闹闹,只有上体育课积极。”庄老师说着,一眼看见方桃子的试卷上,有道题错得跟秦天和周小渝一模一样,铁证如山,庄老师当即叫来了他们的爸妈。
秦天和周小渝当然拒不承认,周小渝还当着爸妈的面哭了:“我们没有作弊,我们只是和桃子一块儿复习,那道题就是她教我们的,才会错得一样。”
“是这样。”乖学生方桃子也替他们作证。
庄老师却拍拍她的肩:“我知道你和周小渝关系好,但你不能包庇他呀。”
几个大人一起盯着三份试卷,一起又发现了几处对或错几乎一样的简答题,周小渝当场被急脾气的爸爸逼着写了检讨,并向老师承认了错误。
“就算是我们误会了他,”周爸捶了一下天台的铁栏杆,“那秦天你不也被误会了?怎么就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我爸妈没让我写检查,”秦天大声说,“他们跟我说,还是愿意选择相信我,但要看我下次考试成绩!”
气氛一下凝固了,这时,天台另一边的楼道里,隐约传来了方桃子的声音:“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别管我。”周小渝的声音闷闷的。
“周小渝!”周爸一个箭步冲过去,怒吼一声,周小渝猛地一甩手站起身,谁也没想到,面对着他们坐在下一级楼梯的方桃子滚了下去。
“桃子。”周小渝急忙跑去扶起她,虽然楼梯不高,但方桃子的额角还是磕破了一个小口子。
周小渝不关心他被误会的事了,老师家长也纷纷送方桃子去医务室找医生。方桃子的两只眼睛哭成了两只桃子。
周小渝内疚地说:“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非揪着误会不放,你就不会受伤。”说着,周小渝揍了自己一拳。
“不怪你。”方桃子破涕为笑,下一秒又忍不住哭起来。
谁也没想到,第二天周小渝来到学校时再一次惊动了全班——他把额前的刘海全部剪掉啦,脑门在阳光下光秃秃闪亮亮的。
秦天忍不住伸手摸:“你该不会还在赌气吧?”
周小渝摇摇头,神秘一笑:“我才没那么小气呢。”
话音刚落,方桃子就慢吞吞地走进了教室,她的额前也被剃掉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头发,上面贴着包裹伤口的纱布。
看见周小渝,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下的方桃子一下愣住了,顿了顿,她忍不住笑出了一对甜酒窝儿。
“有我陪你,是不是好多了?”周小渝冲方桃子眨眨眼。
庄老师正捧着教案走进门,撞见这一幕,猛地愣住了,心里涌起大股酸酸甜甜的滋味。
“挺好的。”庄老师忍不住轻声说着,冲周小渝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