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鱼
1.唏哩呼噜遇到了小猴子皮皮
雨从昨天傍晚开始下,一直到清晨才完全停住,天空里仍然有大朵大朵的黑云,好像一些脏孩子的脸蛋。
唏哩呼噜躺在床上想,打雷以后蘑菇们就会钻出来了,最好能约上小蛇花花一起去采。
他找到花花的时候,花花正戴着一顶崭新的草帽,蹲在一块湿漉漉的白色石头上,那下面是他的家。
“我可能要感冒,草帽这会儿凉得像鱼鳞。”花花发愁地说。唏哩呼噜要帮他摘下来,他却尖叫着不让。这是奶奶送给他的新帽子,上面还绑着一圈蓝色的绸带呢。
吉祥镇的北方横着一条大河,因为河床很浅,水漫成很多条溪流,弯弯曲曲的,遍布原野。阳光偶尔穿出云层,把溪流照得金光四射。
花花一路提醒唏哩呼噜,因为有些溪流的水比大河还深,它们的边缘经常是朱砂一样的红泥,非常松软。
河边大树的伞盖下,新生出许多蘑菇,个个气色不凡。它们有的甚至长离了地面,像是在说:“我其实会飞,但你别想看到。”
在一处灌木丛,他们新发现一个大蘑菇群,那里像撒了一地的白石子儿。他们就叫灌木丛“蘑菇亭”。他们很注意,没有离大路太远,因为原野很广阔,他们又很小,如果光顾着低头寻找蘑菇,也许会迷路。
将近中午,天晴了大半,唏哩呼噜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那里恰巧有一块不太平整的石头;花花爬上了树,缠在唏哩呼噜头顶的一根树枝上。他的草帽完全干了,这时候戴着很舒服。唏哩呼噜打开装蘑菇的布袋子,向花花展示几个罕见的品种,评价哪个香气最浓。那些蘑菇真是又漂亮又独特,它们有的像火烤过的奶油冰激凌,白色的伞盖上闪着金色的光环;有的伸着一条长长的独腿,像是要趁着没人的时候跳起来溜走;还有的呢,是一层托着一层,层层叠叠生长出来,就像海底的珊瑚丛。
这时他们发现大路上有个黑点在快速移动。唏哩呼噜挥了挥手,那个小黑点慢下来,停在了道边。
“好像是小猴子皮皮和小狐狸丁丁。哇,皮皮又换了一辆新自行车。”花花说。
“我以前不知道你的眼神这么好,花花。你怎么看得这么清楚?”唏哩呼噜惊叹道。
“我猜是因为这顶新草帽。”花花说。
“中午了,我们也该上路了。”唏哩呼噜招呼花花盘到自己的头顶上,然后背起布袋子向皮皮他们走去。
到了跟前,大家互相打了招呼。
丁丁皱起眉头:“唏哩呼噜,看看你的手和脚。你多大了,还天天在地上抓泥巴玩。有时你们真像蘑菇那么无聊。”
“我知道。”唏哩呼噜承认。这会儿收获满满,金色阳光普照大地,他的心情格外好。
“你们干什么去?”花花漫不经心地问道,眼睛没有离开那辆亮晶晶的蓝色自行车。
皮皮表情不像平常,居然带着点一丝不苟的意思:“最近我对历史比较感兴趣,你们有没有研究过?”
唏哩呼噜和花花一齐摇头。对历史,他们只知道是在说过去。
皮皮说:“昨天爸爸带我去城里的博物馆参观,那里面全是宝贝!你们知道虎符吗?如果你有一个,就可以调动全天下的兵马,还有翡翠大屏风,一个大屏风就能把整个吉祥镇买下来。”
“现在我正准备带丁丁去我家看我在博物馆拍的照片呢。你们也可以一起去,不过我不知道妈妈准备的点心够不够吃。”
皮皮话音还没落,丁丁抢着说:“我中午可没吃饭,我一个人能吃八块点心!”
花花用尾巴敲了敲头上的草帽,说:“博物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宝贝吗?谁还没有一两个宝贝?”
对此唏哩呼噜表示十分赞同。他其实已经开始想象当袋子里的蘑菇被穿成串、挂在院子里时,妈妈脸上高兴的表情。
于是唏哩呼噜不失礼貌地说了“谢谢,再见”,就和他们分手了。
2.有想法的唏哩呼噜
花花跟着唏哩呼噜一起回了家。
唏哩呼噜家的院子不大,东西可不少。花花一下子就爬上了一个酱油色的大水缸。这口缸倒扣在院子一角,年龄比唏哩呼噜要大许多。
“好凉快。这算是你家的宝贝了吧?”花花哈哈大笑。
在大缸和院墙的空隙,七七八八地插着几根长竹竿,都是老猪爷爷当年自制的钓鱼竿,两个半旧的木头蜂箱被摞放在小院的另一头。花花非常好奇地看着蜂箱下面半圆形的小门:“你们家宝贝真不少。”他想仔细看看,可是又担心蜜蜂。唏哩呼噜说:“这是爸爸的朋友送给他的,从来都没有蜜蜂钻进去过,连一只苍蝇都没有。”
花花说:“你应该养几只阳光缠腰的小蜜蜂,看它们从小门进进出出,多好玩儿。”唏哩呼噜马上说:“哎呀,还是算了。要是蜜蜂长到水杯那么大,到时候会很麻烦。爸爸的朋友就是睡午觉的时候被大蜜蜂蜇到了。”
花花喊道:“蜜蜂根本不可能长那么大。”
唏哩呼噜说:“绝对是真的。后来他发现窗户开着,而且就有一个水杯那么大的缝。”
花花歪着头想了想,说:“故事离谱,不清不楚的。可我还是相信大蜜蜂真的有,唏哩呼噜。”
唏哩呼噜打开院子里水池的水龙头,他们把身上脏兮兮的地方冲洗得干干净净。花花爬到蜂箱上拼命摇头,总算甩干了他的新草帽。接下来,他看着唏哩呼噜用一根大针和一些麻线把蘑菇一个个穿起来,一共穿了三串半,都晾在家门旁的墙上,每一串都比唏哩呼噜自己还要高。
他们正要数一数究竟采了多少朵蘑菇,丁丁突然出现在院门前:“嘿,你们还在瞎忙活啥?”
丁丁说他去皮皮家看了照片,果然了不得,很长知识。“我这回什么都知道了,原来好多宝贝都是从土里发现的。你们也应该朝地底下挖一挖,在土里找一找,没准儿就发大财了。”
花花笑着问:“挖什么?蚯蚓?”
丁丁看上去很认真:“寶贝要靠挖。”
唏哩呼噜想不通一件事:“宝贝是挖出来的?种田挖到红薯,那是因为种下去了。你也没种下宝贝,怎么会挖出来?”
“你不信呀,那随便喽。”丁丁假装叹口气,挺开心地走了。
看着丁丁的火红背影消失在路的拐角,花花问:“唏哩呼噜,要是让你挑一件自己的宝贝放到博物馆里去,你会选什么?”
“我两手空空呀,什么都拿不出来。换了你呢?花花,我猜你肯定舍不得拿你的新帽子。”
“帽子我当然舍不得,可是我最宝贝的还不是这顶帽子。唏哩呼噜,我有一个愿望从没对你说过,我太爱它了,唉,简直救不回来了。”
唏哩呼噜吓了一跳:“花花,那到底是什么愿望呀?”
“我羡慕百脚的蜈蚣,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没有腿脚。哼,不知怎么搞的,连一条腿、一只脚都没有。”
“可是你有没有发现,你不用脚行动也很快呀。”
“我觉得多几条腿在冰上走更安全。”
“你到冰上去过吗,花花,你可是要冬眠的,不要当我不知道这回事。”
“你那个水杯大的蜜蜂,我不是也相信了吗?我就是想要冬天去滑冰,这个愿望很不靠谱吗?冬天多可爱呀,想让我进入冬眠状态?从今年开始,完全没可能。再说了,不结冰的季节,我还可以在路面上跑呢。”
唏哩呼噜点了点头,但他还是说:“我忘了是不是爸爸告诉我的,像你这种小动物,冰的厚度要达到两厘米才安全。这个你知道不知道?”
花花答得毫不含糊:“必须达到两点五厘米以上,这是国际标准。”
“花花,我也愿意相信你。可是你羡慕蜈蚣,这和宝贝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我说的宝贝,其实是一个大算盘。哈哈,想不到吧?只要把那个大算盘扣过来放,就什么都能实现了。在路上用尾巴尖点地,我的算盘汽车就会飞驰,我准备把全身的骨头跑得咔嚓咔嚓响,跑得鳞片冒青烟,我要让一路的警察叔叔都朝我喊:‘小心,别和飞机追尾。——这些我都还没试过,不过你看着吧,一定会实现的。
唏哩呼噜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开口:“花花,你真聪明。咱们干脆办一个‘宝贝博物馆好不好?”
花花用尾巴尖一拍自己的后脑勺儿:“宝贝博物馆?哈,这真是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