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佳妮
十、深渊里的心灵之眼
“波尔，你、你怎么突然晕过去了？”嗒嗒望着波尔，颤抖的声音里透着不安。
“你们是谁？我要找巴别塔。”波尔挣扎着坐起来，椰壳一片片地掉落在地上。
这时蜜娜开口了：“亲爱的朋友们，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付出。”蜜娜用动人的嗓音温柔地讲述着智慧升级计划复杂艰难的实施过程和献，身的小动物们悲壮伟大的牺牲。小动物们被蜜娜的声音蛊惑，渐渐相信了这一切。
“今天，我们终于看到了成效！”蜜娜指向波尔，“伟大的巴别塔综合了大家的智慧能量，成功地让波尔失忆。现在，波尔已经无法实现它的阴谋了。”
蜜娜的话让房间里炸开了锅，小动物们用怀疑、愤恨的眼神望着波尔，波尔茫然无措地问：“我是谁？我做了什么？”
蜜娜望着波尔说：“让我来告诉你。你是一个机器人，步步为营，就是想毁灭这个基地，毁灭咕噜岛。”蜜娜顿了顿，环视四周问：“大家说，我们该如何处理咕噜岛的公敌？”小动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私语起来。
“等等！”噜比突然飞了起来，质问蜜娜：“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机器人波尔对自己‘好朋友隐瞒了这么久的真实身份，足以说明它居心叵测，还需要什么证据？！”金钱豹瓦肯在一旁冷笑道。
噜比一时语塞，咕噜岛酋长狒狒凯撒趁机煽风点火：“我亲爱的岛民们，只有处理掉波尔，我们才能恢复正常的美好生活。只要守护者卡奥的一团怒火，这个大坏蛋就灰飞烟灭啦！”
嗒嗒完全不相信蜜娜和凯撒的话，它转向小动物们，大声地讲述着它们的经历：在度假酒店遇到围攻、蜜娜为摆脱控制而死、波尔和大家跳下火山口、到达神秘的图书馆、解救被大口袋控制的卡奥，终于来到基地后却差一点儿葬身岩浆……
“我真想问问巴别塔，这样与我们一起奋不顾身、出生入死的波尔，为什么要与咕噜岛为敌？”嗒嗒说到动情处，泪流满面。小动物们分成了两派，叽叽喳喳地吵得不可开交。
卡奥一声怒吼，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它一步步走向波尔，沉重的脚步仿佛踏在每个小动物的心头。
卡奥缓缓蹲下，轻轻地问：“波尔，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波尔点点头，望着卡奥庞大的身躯，它蜷缩得更紧了。
“别害怕。”卡奥说，“我以卡奥家族的名义承诺，在真相大白之前，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卡奥温柔地拍了拍波尔的头。
突然之间，波尔感到那股神秘的吸力又出现了。卡奥惨叫一声，身体急剧缩小——晕倒在地的卡奥身体比变身前还小了一半。
“不不不，对不起！”波尔清醒过来，跪在地上抱头大喊，“巴别塔！巴别塔！救救我！”小动物们惊声尖叫起来，乱作一团。
金钱豹瓦肯悄悄从背后靠近惊呆了的嗒嗒和噜比，一爪一个，把它们钳在手掌中。
“看清楚了吗？我怎么会欺骗大家！”酋长凯撒扬声道，“波尔就是一个吸取力量的魔鬼！”
小动物们齐声应和着：“魔鬼！魔鬼！”
凯撒接着问：“没有了守护者卡奥，现在谁还可以制止丧心病狂的波尔？”
渐渐地，巴别塔的名字出现在小动物们讨论的声音里。
“对！巴别塔！”蜜娜回答，“但更需要凝聚大家的智慧。”
小动物们沉默了。片刻寂静之后，一只松鼠站出来喊道：“我愿意！”紧接着，“我愿意”“消灭波尔”“巴别塔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
蜜娜微笑着再次摁动按键，绑带和管线快速伸出。小动物们顺从地接受，让可怕的管线和大脑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
在一片呻吟声中，突然从黑暗的角落里滚出了一个机械球。令人惊讶的是，机械球和波尔的外表一模一样——除了没有四肢，只有四条柔软的触手支撑在机械球的底部之外。是巴别塔！
巴别塔靠近波尔，慢慢地说：“波尔，只有我才能遏制你无法抗拒的欲望。”
波尔抬起头，看着一臉失望的嗒嗒和噜比，又看看昏迷着的卡奥，顺从地闭上了双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巴别塔体内嘎嘎作响，不知究竟启动了什么程序机关，管线像是长了钩子一般，深深地嵌进了小动物们的大脑深处，贪婪地吸取着大家的智慧和活力。被管线缠绕着的小动物们猛然觉得自己的头部仿佛在被刀子割、被钢钉钻。
巴别塔用柔软的触手紧紧地束住波尔的四肢，嘴里吐出一根蛇芯子般的引线，迅速地缠住了波尔的头。波尔觉得自己的大脑里刮起了一阵能够卷走一切的狂风，而巴别塔的周身则越来越红，直到波尔体内发出了弹簧崩断般的一声脆响。
“哈哈哈，波尔的智慧终于属于我啦！”巴别塔全身上下发出刺眼的红光，仿佛是沾满鲜血的怪兽，“你们的智慧能量，都是我的啦！金刚大师的宝藏，全是我的啦！”
金钱豹瓦肯望着爪下奄奄一息的嗒嗒和噜比，滴着口水狞笑道：“清蒸螃蟹、红烧海鸥，我的美味大餐！”
酋长凯撒痴痴地看着巴别塔，恍惚间仿佛看见了一颗价值连城的红宝石。它张开毛茸茸的手臂一把抱起巴别塔，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宝石，宝石！我要宝石！”
巴别塔把波尔像废铁一样扔在地上，不耐烦地望着凯撒，眼里寒光四射，“蜜娜，解决这几个蠢货。”
蜜娜怪叫了一声，猛地一甩头，像蝉一样蜕掉了外壳——一只双眼血红的金属乌出现了！原来，这是巴别塔为了迷惑大家，特意制作的一只仿真鸟，金钱豹瓦肯正是因为想永远地拥有夜莺蜜娜，才加入了巴别塔的阵营。
愤怒像沸腾的岩浆一样烧灼着瓦肯的心脏，它“嗷Ⅱ乌”一声扑向巴别塔。就在这一瞬间，蜜娜像一道闪电闪过，尖利的喙直插瓦肯的心脏……
“啊！”巴别塔突然触电般抽搐了起来，四条触手也无力地耷拉了下来。“咔嗒”一声，蜜娜的喙在触到瓦肯皮肤的一刹那，翅膀猛然硬生生地折断，坠落在地。墙上的小动物们趁机摆脱了那如吸血鬼般的管线。
“醒醒吧。”波尔突然站了起来，走向一脸不敢相信的巴别塔，“真正的智慧，来自自我的成长，而非夺取！”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只是又去了梦之海。”
巴别塔像一个狼狈的玩偶，它挣扎着，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你到底做了什么？”
“还记得吗？海底老蚌旁边的那道深渊，我沉了下去。刚刚昏迷的时候，我的心灵之眼在深渊里看到了一切，白头海雕、海龟、蚌珠、我的记忆、你抢来的所有智慧。原来，那里就是我们的心灵之渊。我打开了一道闸门，让万事万物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你偷走了我的智慧能量！你这个魔鬼！”巴别塔咬牙切齿地对着金钱豹瓦肯和小动物们大喊，“快！快消灭这个魔鬼！”
大家都冷冷地看着巴别塔，没有人再相信它了。
巴别塔又回头望着波尔，楚楚可怜地说：“波尔，我是你的另一半哪！我们是一体的，让我们一起统治世界！”
波尔摇了摇头，“巴别塔，放手吧！抢来的智慧和权力，只会像沙子一样从指缝中滑落。”
“哼！”巴别塔冷笑着，四条触手突然像铁钳般紧紧地钳住了凯撒的头。凯撒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猩红色，机械地往黑暗中奔去。
“我去追！”金钱豹瓦肯抛下这句话后，也消失在了黑暗里。
波尔轻轻拂过卡奥的脸颊，卡奥突然打了个Ⅱ合欠，眨眨眼睛醒了过来。卡奥有些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巴说：“刚才我正梦见吃千层糕呢！”它伸了伸懒腰，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过后，卡奥的身体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波尔扶起蜜娜小小的身躯，嗒嗒和噜比赶忙拦住波尔：“小心！”波尔微笑着摇摇头，轻轻地打开了蜜娜胸口的金属板——那里面是一颗真正的夜莺心。原来，巴别塔必须依靠蜜娜的真心，才能重新创造出蜜娜的声音。
“只要巴别塔的控制力减弱，我依然是你们的蜜娜。”蜜娜的声音微弱而坚定，“我是一只真正的夜莺。”波尔点点头，说：“对，只要有美好的回忆和朋友，不管我们变成什么样子，我们都是原来的我们。”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重新穿上椰壳外衣的波尔坐上了一艘潜艇，和它同行的不仅有嗒嗒和噜比，还有不忘捣蛋的嚓嚓、拥有蜜娜心脏的机器乌、嘴里塞满千层糕的卡奥和目光坚定的瓦肯。它们的目的地是大洋彼岸遥远的一片香蕉林，波尔的心灵之眼在深渊里看到，巴别塔正在那里潜伏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