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边几点》观后感
今天为大家分享的是一篇华语电影感想类的文章,这部华语电影就是《你那边几点》。
蔡明亮是台湾新生代电影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在谈起开拍电影《你那边几点》的源头,是来自一种身处异地因时差而衍生的奇妙感觉。从《你那边几点》,我们得知,来自两地时差的距离,不只有纯粹时间上的,还有心灵上的。
在后台湾新电影运动的洪流中,蔡明亮把杨德昌、侯孝贤等导演的写实风格发展得更淋漓尽致,让社会的黑暗、人物的压抑,活生生在银幕呈现。时空的意象在 《你那边几点》被运用得精彩绝伦。陈湘琪虽然要到法国,但仍然放不下台北,必定要买一只两个时间的表,开启了小康对法国这个远距离时空的想像与追求,所以 他把城市里所有的钟都调慢七小时。纵然老板声称手表是摔不坏的,他偏要去摔坏它,就是这种性格,他也无法打破时间的鸿沟。在电影中,不同时区的时间被安排 成独立的个体,像人一样,所以不同时区的人永远无法进入对方的世界与心灵。尽管看得再多杜鲁福、喝得再多红酒、调得再多的钟,小康永远无法遇见在巴黎的 她;母亲永远无法得知苗天的灵魂一早远飞世界另一端;谁都无法战胜片尾出现的时间巨轮,就如杜鲁福《四百击》(Les Quatre Cents Coups,1959)的离心机曾经让主角欢乐一时,但他却终要落地。
可是念念不忘偏偏是每个城市人的通病。物理距离上的不允许与精神 上的脱离,造成身体的空壳现象,电影裡每个角色都是空虚而无所事事地生活着,不管是现实的台北还是被向往的巴黎。这种心灵上的空虚造成的自我孤立,继而产 生环境的疏离感。电影里的角色都各自生活在自己封闭狭小的世界里(小康的黑房及车内、湘琪的旅馆,以及母亲放着苗天照片的房间),他们从中获得安全感与满 足,却同时隔绝与外界接触,空间纵然窄小幽禁,人与人却无限疏远,形成一种相对性的冷漠凋零。
这种疏离感与蔡明亮另一种电影特色相辅相 承,就是把言语的参与度降至最低。德国哲学家齐美尔(Georg Simmel)提出的「异乡人」(The Stranger)概念或许能解读这种风格。「异乡人」意味无归宿的现代人,他们与社会保有一种超脱性,既属于社会,又与之保持距离;而社会对他们亦是一 种矜持状态,甚至排斥,加上空间的隔绝,令小康等人既无法,也不能沟通,言语变得不再重要,人与人一直只有基本社交,形成隔阂。只有这种冷漠冷到绝处,他 们才以“性交”去获取体温。
蔡明亮的电影受到法国新浪潮电影的熏陶,他曾说︰“在这部片(《四百击》)中,有好几个片段是我很喜欢的, 尤其是黎明时份男童在街上偷牛奶喝的那段,因为它给我一种强烈的孤独。”《你那边几点》引用了这片段,然后镜头就切换到小康偷偷摸摸跑到车站地下室,进入 机房,把时间一一调整,再切换到熙来攘往的地铁里,湘琪瑟缩一角。小康的孤独是排外的,他不求与人交流,所以愿意孤身一人卖表、调钟、看电影、在车上吃 喝,相信他与妓女做爱时也没多说一句;湘琪则是被环境排斥,她不拒绝交流,所以我们看见她出现在人声鼎沸的餐厅、列车,跟随别人脚步才敢走回旅馆,夜里想 得到叶童一点点的爱;而母亲是出自渴望不再孤独而变得孤独,她渴望丈夫鬼魂回来,改变饮食习惯、迷信,而且对身边事物非常敏感,令人反感,自我放逐。
这一刻我们或许对《你那边几点》那语言缺乏的世界感到陌生,然而当我们仔细思考,我们的生活里,拿走了无用的言语,我们还剩下甚么?我们彷彿每天都与他 人交流,但我们到底都在交流甚么?我们有否进入过他人的内心世界?今天现代人的抑郁都是潜伏而内敛的,我们不容许内心世界被人发现,害怕伤害,与人保持距 离,为了迎合社会,说无意义的话,不时念念不忘另一个世界的“什么”。我们,是“异乡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