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幸福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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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幸福的一天
2017-03-03 19:57:17 /故事大全

阿纳托利·阿列克辛

燕颖

女教师瓦莲金娜·戈奥尔基耶夫娜说:“从明天起就要放寒假了。我相信,同学们在假期中的每一天都将过得很幸福。各种各样的展览会和博物馆在等待着你们去游览参观。不过,一定其中某一天是最幸福的,我对此深信不疑。你们写一篇家庭作业,题目就叫作‘最幸福的一天’。写得最好的将在全班朗读,到了那天,就该是我最幸福的一天了。”

我发现,老师特别喜欢我们在作文中写一些“最”字。我的最好的朋友;我最喜一爱一的书;我的最幸福的一天……新年前一天夜里,一妈一妈一和爸爸吵架了。我不知道吵架的原因,因为新年一整天他们都是在熟人那儿度过的,回到家时已经很晚。早晨起来,他们谁也不理谁,互不说话。这可糟糕了,真不如吵归吵,过后再和好。不知为什幺他们都显得很平静,走动和说话都静悄悄的,象是什幺事也没发生。但是,遇到这种情况我总感到一定是发生了什幺事,而事情何时了结,我却弄不清楚。现在,他们又互不说话了。

寒假的第一天我家过的安安静静,平平常常,连圣诞晚会我都不愿参加了。

每逢一妈一妈一和爸爸吵架时,我心里总是十分难过,尽管在这样的日子里我总能从他们那儿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我刚说不想去参加圣诞晚会,爸爸立即接口说要带我到天文馆;一妈一妈一呢,她说很高兴和我一起去溜冰常如同每次发生这种情况一样,他们都极力表示:他们的吵架,不管吵到什幺地步,也不会影响到我,这种吵架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我仍感到很难过。尤其在吃早饭时,我更难过了。爸爸对我说:“你没忘了祝贺你一妈一妈一新年好吧?”接着,一妈一妈一瞅也不瞅爸爸一眼开口说道:“去给你父亲把报纸拿来,我听见刚才送报的给放进信箱了。”一妈一妈一只在非常情况下才称呼爸爸为“你父亲”,这是第一。第二,他俩又都极力使我相信,不管发生什幺事,也只是他俩的事,绝对不是我的事。但事实上,当然也关系到我。而且关系甚重。我没有同意去天文馆,也拒绝去溜冰常最好谁也别走开,哪儿都不去,我暗想,“到晚上也许一切都会过去”,但到了晚上,他俩之间仍一句话也不交谈。第二天是这样,第三天还是这样……我一刻也不让一妈一妈一和爸爸离开我的视线。他们下班刚进家,我便马上向他们问这问那,说个不停,使他俩只能留在家里,当然最好是留在一个房间里,可是,我提的要求他们总能满足,从不说二话。在这个问题上他俩简直象在相互竞赛,而且还总是走到我的身边,抚一摸一我的头。就是说,问题相当严重。老师还说她相信我们在寒假的每一天都将过的幸福呢,“我对此深信不疑,”她这样说过。可是,整整五天过去了,我连个幸福的影子也没见,我感到阵阵忧怨。我下定决心,一定要促使一妈一妈一和爸爸和好。应当立即行动,要果断!可是,从何着手呢?

我在某本书上见过,也从广播中听到过,说欢乐和痛苦能将人们联结在一起。

当然,享受欢乐比忍受痛苦更来得不易。若想使人欢乐使他幸福,就必须要全力去寻找,而要使人痛苦,使他丧气却是最容易不过的了。但是,我不想那样做,不愿使人痛苦。于是,我便从使一妈一妈一和爸爸感到欢乐作起……假如现在不是假期而是在上学,我就能办到现在不能办到的事;算术,我要是得个4分,可就太好了!算术老师说我一点空间想象力也没有,并把这些看法写进给爸爸的家长通知里。要是我一下子得个4分,回到家一妈一妈一和爸爸一定会高兴地吻我,然后,他俩再相互亲一吻。但是,这只是幻想。谁也没有在假期里得过什幺分数。

能替一妈一妈一爸爸做些什幺事使他们感到欢乐呢?我决定打扫家里的卫生。我费了好长时间拖地、擦窗、刷衣柜,累得满头大汗。可糟糕的是,新年前一妈一妈一忙了一整天,早把家里收拾干净整齐了。当你擦那早已擦净的地板和一点灰尘也没有的衣柜时,谁也不会发现你为此花费了劳动。一妈一妈一和爸爸晚上回到家,根本没注意到地板又被擦净了,先注意到的却是我全身上下弄的很脏。“我把房间打扫了。”我对他们宣告。“你在想法帮助你一妈一妈一,这很好。”爸爸根本不看一妈一妈一一眼,说道。一妈一妈一吻了我,又一次抚一摸一我的头,仿佛是在抚一摸一着一个可怜的孤儿。

第二天,虽然仍在假期,我却早早起床了,我打开收音机,开始伴着音乐做广播一操一,然后又去淋我从来没洗过的冷水裕我在走廊里一个劲儿跺脚跳啊跳啊,大声扑哧着把水珠溅向四处。“你父亲不妨也做做体一操一,洗洗冷水裕”一妈一妈一不瞅爸爸一眼,说道。爸爸呢?他走过来用手抚一摸一我的脖子。我差点没放声大哭起来。

总之,欢乐并没能将我们联结在一起,没能使他们重新和好。于是,我走向另一个极端。

我想借助痛苦使他们紧紧结合,和好如初,当然,最好是先玻我情愿病倒,整个假期都卧床不起,发烧、呻一吟、说胡话,什幺药都吃,只要一妈一妈一和爸爸重新和好就行。倘若真是那样,一切就又象从前那样好啦。对,装病!最好病的十二分地严重,眼看快要没救了。可是,很遗憾,世界上还存在着体温表,况且还有医生呢。

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从家里逃走;暂时躲起来。太妙了!当天晚上,我对一妈一妈一爸爸说:“我到‘莫吉拉’那儿去一趟,有件重要的事。”

“莫吉拉”就是守口如瓶的意思,是我的好朋友冉卡的外号。要是告诉他什幺事,他总是一个劲儿地让人相信他:“保证什幺时候也不说,谁也不告诉,我——‘莫吉拉’。”他总是这样,时间一长,就管他叫起“莫吉拉”来。在那天晚上,我正需要一位守口如瓶,能保守秘密的人。

“你要去很久吗?”爸爸问我。

“不,也就二十分钟左右,不会再久。”我用力吻了爸爸。接着又吻了一妈一妈一,好象我就要离开她动身去遥远的北极似的。一妈一妈一和爸爸互相看了一眼。痛苦还未降临到他们头上呐,眼下不过仅是小小的不安,但他们已稍微地有一点接近了。我感觉到了这一点。我离开家去找冉卡。

可能是我的脸色不大正常,一见到冉卡,他就问:“你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是的。”

“早该如此,你做的完全正确,只是不要过于激动。谁也不会知道的。莫吉拉!”

冉卡对事情的内幕完全是一无所知,但他天生就喜欢出走,躲逃、隐藏等等诸如此类的把戏。

“每过五分钟你给我父母打一次电话,说你正等我,很着急,因为我到现在仍还没来,不知是怎幺啦,明白吗?你一直打下去,直到你感到他们急的快要发疯了。当然,并不是真的让他们发疯。”

“这是干什幺,啊?告诉我吧,我谁也不告诉,什幺时候也不说出去。‘莫吉拉’,这你是知道的。”

难道我可以将我的苦衷告诉给他吗?虽则他是“莫吉拉”。

冉卡开始打电话。一会儿是一妈一妈一来接,一会儿又是爸爸来接,可能是谁离走廊上的电话机近谁就答话。当冉卡打了五次之后,一妈一妈一和爸爸就再也没有离开电话机。接着,他们又开始往这边打,不停地询问。

“他还没到你那儿吗?”一妈一妈一问,“不可能。难道出了什幺事?”

“我也很担心,”冉卡答道,“我们约好要见面,有件重要的事。不过……可能……反正他还活着。”

“你们约好做什幺重要的事?”

“这是秘密,我不能告诉你,我发过誓,但他一定是急着到我这儿来的。一定出来了。”

“我一妈一妈一的声音颤一抖了吗?”我问冉卡。

“颤一抖着,但现在抖得还不很厉害。再待一会儿,就该颤一抖得说不出话来了。

你放心,我一定让他这样。”

我很可怜我的一妈一妈一和爸爸,尤其是一妈一妈一。爸爸在这种情况下总还能冷静,这一点我早就发现了。可是一妈一妈一呢?但是,我此刻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一个崇高的目标。我要拯救我的家庭。这需要我必须经受住怜悯之情的考验。

我坚持着,整整过了一个小时。

“一妈一妈一说什幺?”听到一妈一妈一又一次打来电话,我问冉卡。

“我们都急疯了!”冉卡兴高采烈地对我宣告说。此刻,他正兴奋非常。

“她说,‘我们都急疯了’,是‘我们’两字吗?你听清了?”我追问着。

“没错,我发誓。应当让他们再受会儿难,”冉卡说,“让他们给警察局,给无名一尸一首认领所打电话吧。”

我拔腿飞跑回家。我用自己的钥匙打开一房门,悄悄地,几乎无声地踮着脚尖走到走廊。

一妈一妈一和爸爸正坐在电话机旁,脸色苍白。满面愁容,相互望着。他们在一起忍受着痛苦。这可太好了。猛然间,他们看见了我。他们从椅子上跳起身来,开始不停的吻我。然后,他俩互相亲一吻。

这才是我寒假中最幸福的一天。

第二天,我坐下来写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

我写道,我的最幸福的一天是参观画廊。实际上,参观画廊已是一年半以前的事了,我不能写关于一妈一妈一爸爸的事。老师说过,写得最好的作文将在全班朗读。我们六年级全班共有四十三名同学,万一我的作文要是写得最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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