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伯伯汤姆过去一向在铁路上工作,这就是为什幺我刚才想起他的原因。他工地点并不是象这样的一个大车站;那只是一个叫做娄屯克罗斯的小地方。一天大约只有两次列车在这里停车,汤姆既是站长,又是搬运主任和信号主任,身兼三职。事实上,碰到什幺事情,汤姆就做什幺事情,整个英国都没有比他更快活的人了,娄屯克罗斯是他心中的骄傲;候车室每天都是由这位总清洁员(汤姆)打扫的;椅子是由这位总擦洗员(汤姆)抹擦的;卖票收票也是由这位总收票员(汤姆)做的。有时一天竟出一售四张票之多,——票款每晚也是由这位总办事员(汤姆)清点的。有一天竟收入了13镑,这是汤姆在那里整整50年期间所收的最大数额。
那个车站管理得很好,汤姆对规章制度的要求非常严格。他晓得一个乘客准许干什幺和不准干什幺,哪里准吸烟和不准吸烟。要是有任何乘客敢于干一点违反规章的任何事情,那他在娄屯克罗斯就是自找麻烦了。
像我在前面讲的那样,汤姆在那里呆了50年,于是他不得不退休了。毫无疑问,汤姆的工作是干得很好的;在那整整50年期间他一直在那里,连一天勤也从来没有缺过,他天天上班。好,铁道管理委员会认为他们应该对此有所表示,给予肯定,所以,就安排了一个小小的“欢送仪式”,并派总公司人员约瑟夫·宾克斯爵士前往娄屯克罗斯参加这个仪式。
汤姆领受了感谢,并得到一份礼品——一张小额支票。当然,他很高兴,可是他却对约瑟夫爵士说;“我不需要这笔钱(汤姆一向仔细,自己已经积蓄了数目相当可观的一笔钱了)。我能改要一样能使我回忆起在娄屯克罗斯度过的那些幸福日子的东西吗?”约瑟夫爵士颇惊讶,但是他说他认为可以安排。汤姆心里想的到底是什幺纪念品呢?汤姆说:“好,先生,但愿公司能够让我得到一节旧车箱的一部分,一个分隔间。多旧多破都不要紧,我会把它修理好,搞干净,——既然已经退休,我就有充分的时间了。我想把它放在自己的后园里,每天我都可以去坐在里面,这就会使我想起娄屯克罗斯。”
约瑟夫爵士想道:可怜的老人,头脑不大管用了,但是我们现在有几节只适于拆散的旧车厢。于是他说:“好吧,假若那就是你所要的东西,你一定可以得到它。”大约一周之后,一节旧车厢,或者更确切地说:一个分隔间送来了,并运进汤姆的后园。汤姆正象先前在娄屯克罗斯工作的时候那样,为它忙了起来。又是打扫,又是油漆,又是擦亮。过了一周的样子。这节车厢就焕然一新了。
有一天,大约在汤姆退休一年之后,我正和阿伯特叔叔(那是汤姆伯伯的弟弟,当然)住在一起,他说:“来,霍布,咱们去看望看望老汤姆吧。
我跟他很久没有见面了。”就探亲来说,那是一个很糟糕的日子。我们一下火车,天就开始下雨了,等我们到达汤姆家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我们沿着小路走到前门。阿伯特叔叔敲门,但没有人应声,不过,门并未上锁,所以,阿伯特叔叔把门打开,我们就进去了。哪里也看不见汤姆。阿伯特说:“他一定在自己的那节旧车厢里;咱们出去到后边去吧。”果然,他在那儿。但并不是坐在车厢里。他在外面,坐在脚踏板上,吸着烟斗,他头上蒙着一条麻袋,雨水顺背向下淌着。
“喂,汤姆,”阿伯特叔叔说,“你到底为啥坐在那儿不进车厢避避雨呢?”“你看不见吗?”汤姆说着,用手指着车厢上那块写着“不准吸烟”的通告牌,“亏他们想得出,给我送来的是一节里面不准吸烟的车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