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各种病因致疯的人,已经酿成悲剧,够痛苦的了,还有什幺闲情逸致在别人心灵深处的创伤上再做文章。岂不是缺德吗?然而笔者的愿望不是为了猎奇,抛出几件有关疯人的趣事,以供那些善端“三花茶盅的闲人,小院里搬弄是非、制造谣言的饶舌妇们酒后茶余的消遣,而是觉得这些在一精一神上失常的人,比起某些身一体健康的正常人还保留了几分善良的人一性一和良知。故不揣冒昧记录数则,以广见闻。
孝子他姓李,名志江,绰号“李疯子。他有一副具有特殊功能的脾胃。水缸里发酵的菜渣、饭粒;垃圾堆里的废电池、锈铁钉、铅笔芯;地上爬的大黑蚂蚁、“偷油婆”,都是他的美味佳肴,人们见了都要发呕倒胃的东西,他却吃得津有味,从不发生食物中毒。春夏秋冬,一身单衣,无病无痛,长了一身李疯子可谓疯得出奇,但对待白花苍苍的老母却十分孝敬,受到街邻乡里的美誉。只要他母亲捧着饭碗,颤巍巍地走来,喊上一声:“志江,吃饭了。”他便双膝跪地皆恭毕敬地接过饭碗,望着老母含一着泪水,叩首致谢。
小镇上的市民说:“别看志江疯了,比起那些打骂父母,六亲不认的‘鬼冬哥’来,真有天渊之别。”
贞妇这个疯女人,绰号叫“泡泡”。四十开外的年纪,整天穿红挂绿,涂脂抹粉,打扮得怪里怪气。有人说伊是“花癫”。有人又说是因为伊的丈夫在“文革”时,挨了对立派某人的残酷报复使伊一气而疯的。对伊的疯史,小镇上众说纷纭,笔者无心考究。然而对伊经常手提一一柄一雪亮的菜刀,作为防身武器之细节,笔者倒作了一点调查和搜集。
按人一性一和常理说,对神经失常的人,人们应该存有同情和怜悯之心。然而在当今的社会上,却有少数丧失人一性一的人竟然在这个疯女人身上打主意。
“泡泡,过来,跟我回家睡觉去,玩一盘给你一张大一团一结。”
“玩一盘一张大一团一结,嘻嘻……”伊望着来人痴笑不已。当伊走近这个寻她开心的轻薄弟子时,竟从菜蓝里霍地一抽一出那把雪亮的菜刀,吓得对方魂飞魄散,抱头鼠窜。从此,那些街娃和轻薄子弟再也不敢对伊产生邪念。邂逅相逢,就像躲煞一样,敬鬼神而远之。街谈巷议说:“‘泡泡’”疯子还知道贞节与羞耻。某些有知识的女人,为了大一团一结,竟去干那些为娼卖一婬一、偷鸡摸狗之事,真是连‘泡泡’都不如呀!”见义勇为他的绰号叫“兔儿疯”。是否因其母怀他时吃了兔肉成疯的,这没有科学根据。然而,这位“兔儿疯”却在逆境中练就一身过硬的功夫。冬天不穿棉衣,甚至赤膊亮腿,只披一条裤衩。浑身肌肉发达,黑黑发亮,不亚于健美运动员。更有一惊人绝招是:每夜躺在汽车站的水门汀坐凳上,头枕一块砖头,春夏秋冬,鼾声如雷,安然无羔。
一天深夜,小镇青果街失火。睡在石板上的“兔儿疯”看见了火光,“腾”地跳了起来,急忙跑到县武装部报警。由于报告迅速,扑灭及时,方未酿成大灾。但奇怪的是,据说着火时也有不少人知晓,但却隔岸观火,无动于衷,有的还幸灾乐祸,拍手称快呢!义务清洁工这是从哪里流一浪一到小镇上来的一位老妇人,不得而知。伊肩挑一担破衣烂絮,重逾百斤,真是好体力。小镇邮局对面商店的阶沿便是伊每晚下榻之地。
每到夜雾降临,灯火阑珊时,伊便要长声吆吆地唱起来。什幺“观音菩萨坐莲台”、“红太一阳一毛一大爷”等含混不清的词语接连不断地冒了出来。有时还伴之以舞,又像扭秧歌,又像迪斯科,常逗得路人一大笑捧腹。一曲歌罢,伊便手执扫帚认真地打扫街道。把这条垃圾遍地、杰尘四扬的大街扫得一干二净,每天如此。人们说伊是“义务清洁工”,如果交通卫生部门评先进,我们要举双手投伊的票。
小镇名流这是一个干瘦如柴,然而一精一神特别旺盛,衣着整洁,满口马列,一爱一唱川戏的“疯老头”,绰号叫“小镇名流”。
小镇的十字街口便是他发表演说,清唱川戏的舞台。一天某君刚进厕所“方便”,“小镇名流”便站在厕所外面大呼其名说:“你昨个还不出来?老站着茅厕不屙屎,装怪!”又一天,某街坊登梯上楼取物还未下来。“小镇名流”便站在楼梯下怒吼着说:“她一妈一的×,光喜欢上,不喜欢下,这不是共一产一党一,这不是老百姓欢迎的父母官!”只要餐馆里一放鞭炮,头儿们鱼贯而入时,这怪老头便要高声朗诵:“吃人家口软,拿人家手软,筷子头上有阶级斗争”的座右铭。
父老乡邻说:“他人疯心明白,说的有所指,话里有骨头。”
细想一下,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