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深秋的一天,英国纳皮尔船厂厂长皮尔逊奉政一府和海军部之命率领“亚马尔号”商船在日本公海附近游弋着,期望搜集到日本海军、特别是潜艇的一些活动和训练动向,几天来一无所获。这天清晨,聚一精一会神的船员们突然听到一个女人恐怖、微弱的呼喊声:“嗨尔普!嗨尔普-…”(英语:救命啊!)“喀幽美希哟!喀幽美希哟-…(日语:救命啊!)海面上大雾茫茫,视距不到10公尺。
皮尔逊命令:“救生艇立即起航,沿着呼喊声方向搜索!”
30分钟后,救生艇拖回一摩托小艇,吊上甲板。
随船而来的特工人员立即对摩托艇进行检查。小艇由艇体和一台小型发动机构成,十分简单。发动机的燃料已经耗荆一个失去知觉的年轻姑一娘一,横躺在一具男一尸一上。
“紧急抢救!”特工队长波特上校命令。医护人员迅速把姑一娘一推进医疗室。
“死一尸一立即送特检室!”随着波特的第二道命令,男一尸一被特工人员推走了。
“哈维!继续检查摩托艇!”第三道命令下达后,人员均离开甲板,只有哈维一个人继续察看小艇。
一个细微的嘀哒嘀哒声,从摩托艇里传出。哈维立即呼喊:“有——情——况!”话音刚落,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船长和波特迅速赶到甲板,只见小艇已经粉碎,哈维的一尸一体横挂在船舷边。
事非寻常,船长把一切希望寄托到姑一娘一身上。
失去知觉的姑一娘一约25岁,身着日本海军军官服装,苍白的脸上还挂着十分惊恐的神色;但透过这些,依然能看出她那莹洁俊美、温柔多情的面容。容貌十分迷人!
强心针打过了,葡萄糖液正在一滴一滴地从静脉输到体内。波特反复思考后决定,趁她昏迷时进行一次彻底的检查。
治疗室只留下波特、弗朗克医生和朱丽亚护一士3人。姑一娘一的衣服被小心翼翼地全部剥去,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姑一娘一的头发、口腔、胸下、腋下、直到生一殖部位都经过仔细察看,依然一无所获。除了下腹部最近做过阑尾切除的刀口明显可见外,什幺也没有查到。
特检室的察看结果是,男一尸一也是一名海军军官,头部有被击伤的痕迹,从背部向胸腔直刺进一把匕首。这显然是姑一娘一的抢先行动。在死者的内一衣里,有一张沾满血迹的小纸条。经清水化开血迹后,现出了一行字。日语通一眼就辨认出,这是一张秘密手令:“远离海上试航区后干掉她!”
船长和队长又露出了希望的微笑、再次向医护人员关照:“救活她!一定要救活她!”
苏“亚马尔号”返航的第三天,穿过了马六甲海峡,驶进了印度洋。
姑一娘一的心脏渐渐有力,脸色也变得洁白而略带绯红。忽然间,姑一娘一吃力地移动了一下一身一子,渐渐地,她那两颗熠熠闪光的丹凤眼微微地开启了,可她依然疲乏,两眼又又过了很久,姑一娘一再次睁开了她的眼睛。她的手握着护理她的朱丽亚的手。用熟练的英语吐出了她的第一句话:“Dear!谢谢你们救了我!”
朱丽亚高兴地拿起牛一奶一咖啡瓶,让姑一娘一吸一吮一。她缓慢地吸着,渐渐地清楚了周围的一切。
“小一姐!我想单独见船长。我有话对他说。”姑一娘一恳求道。
朱丽亚回答:“我就去,一定转告船长!”
吐皮尔逊和波特在船长室迎候,姑一娘一她心情异常激动,脸上挂着泪。般长迎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姑一娘一的脸紧紧地贴在船长的臂膀上。经过谈话了解,姑一娘一名叫松崎立原,专门从事潜艇设计建造。父亲北川茂是国会议员,家庭本来美满幸福。10多天前,父亲因在国会进行反战演说,在回家的路途中惨遭杀害。
“父亲去世后的第一个周末,我忍耐不住内心的悼念之情,去墓地探望。在返回的路上,天已一片漆黑,一个身影始终游荡在我的身后,我好像就要遭到父亲的同样命运,一切是如此吓人。”她难过而又愤怒地叙述着,“第二天,意外地通知我继续参加海军试验。我居然还可以参加我的事业;可我已经厌倦,甚至仇视这一工作了。
“夜晚,我在检查仪器时,一个意外的无线电讯号吸引我。我弄清了这是一艘英籍商船,初步判明了它的航速和走向。它完全可能在我们试验时距我们不远。我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鱼雷试验没有击中目标,袖珍潜艇也没有返航。我完全不相信我研制的袖珍潜艇和鱼雷发射管会有意外。正在思考之中,舰长命令我与一个”“不相识的助手,驾驶摩托艇去探明究竟。
“这家伙鬼头鬼脑,使人疑虑,更奇怪的是,他全然不听我的指挥,艇飞快而笔直地朝远方驶去。我明白了一切!我感到末日来临,满腔怒火再也抑制不祝我要活,我要给父亲报仇,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抢先干掉了他。然后我一操一纵小艇,全速向预测的方向开去,大雾帮助了我的行动,我知道已经一逼一近你们了,可就在这时,油烧完了。我一阵心慌,往后的情况就不清楚了。”
“请问你今后的意愿是什幺呢?”船长问。
“我要求到贵国避难,如果有我从事的工作更好。我要用自己微弱的力量,为消灭日本战争势力出力。当日本战争势力灭亡之后,再回日本从事和平劳动。”
波特说:“姑一娘一!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问你,你有什幺证据能表明你的诚意呢?“松崎从容地回答:“我能够表明我的诚意。不过,请原谅,这只能在贵国接受我避难之后,谈话的地点在贵国海军部。”
献海军总参谋长威尼斯把几张《朝日新闻》放在姑一娘一面前。《北川茂遇刺身亡》的消息登在报纸的第一版上方,还有几则对北川茂进行人身攻击的消息。姑一娘一感到心酸。
威尼斯说:“我们知道了你的不幸,你是一个坚定、勇敢的女一性一,我们祝愿你开始新的生活。”
松崎说:“我带来了日本潜艇的重要资料,我要向您献上这份珍贵的礼物。”
威尼斯早已获悉波特的检查报告,惊异她还带有资料,问道:“在哪里?”
姑一娘一十分害羞,但还是慢慢地吐出:“在——我——下部身一子里。”
威尼斯压抑不住内心的高兴,亲一吻了她的脸,并通知外科室作好准备。
外科室里,身着海军装的,正是普朗克医生和朱丽亚小一姐。
医生扩开下一身,打开侧壁缝线,小心地取出两颗胶囊似的东西。
松崎感到疼痛、羞愧,她吃力地说:“请威尼斯长官进来,我要亲自献上这份珍贵的礼物。”
威尼斯把一些高级点心和水果放在床头,接过礼物,亲切地安慰她先好好养伤。
微缩胶卷迅速地放成照片,它清晰地显示出日本最新研制的袖珍潜艇设计资料。它是由一名敢死队员驾驶的鱼雷,攻击时靠与敌舰相撞、同归于尽获胜。胶卷最后也是其父遇难的新闻。
威尼斯顿时惊讶失色:“日本人对我们该是多大的威胁呀!我们还没有任何措施对付这一威胁,我们必须迅速行动,寻求对策!”
两天之后,威尼斯再次探望松崎,并代表海军部对她致以谢意。
松崎恳求地说:“尊敬的总参谋长,我是潜艇设计师,我不知道是否可以继续我的工作。我要为我的父亲报仇呀!”说着,她又失声痛哭起来。
威尼斯说:“姑一娘一!不要难过,我们会认真研究你的愿望的。”
显随着战争气氛的一逼一紧,英国最大的纳皮尔船厂一片繁忙景象。几艘万吨货轮在船台上同时建造,松崎被派到船厂从事民用船舶的设计制造工作。船厂遥远的一角,是英国最新潜艇研制基地。但那里戒备森严,必须持有特别通行证方可入内。
纳皮尔船厂的人们对这位东洋女郎非常钦羡。她长长的黑发,迷人的目光,纤细的腰肢,丰满的一乳一房,无处不给人以优美绝伦之感。尽管姑一娘一对这欧洲的装饰还显得不习惯、不自在;可在欧洲人的眼底里,这种腼腆更增添了她的俊美。
经过半个多月的工作,她那横溢的才华更为迷人。她不费多大功夫,就能看出各种船只的设计特点。她能准确透彻地说出英国各种船只的结构特点以及各种结构的理论依据。
1个月之后,船厂举行一次学术会,松崎也参加了。
当会议主席和报告人走进讲台时,松崎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位主席。旁边的人告诉她:“这就是厂长皮尔逊博士。”松崎断定没有认错,她冲向前去,握住厂长的手:“原来‘亚马尔号’船长就是您。”
会议就要开始,松崎也感到过于激动,退回到自己的坐一位。
主讲人讲完了准备的内容。又有一、二人做了补充发言之后,会场便开始寂静了。
姑一娘一慢慢地立起,但身一子未立直又坐下了。这一行动被厂长察觉,说道:“松崎女士,欢迎你发表见解!”
松崎走上讲台,先是略有紧张,渐渐地,镇静如常。流利的英语,准确地一口气讲出了20多条英国在造船方面胜过日本的地方,听众被这少有的高度归纳迷住了。紧接着,她又讲了30多条见解,表明在这些领域,日本的技术处于领先地位。
会场的气氛立刻活跃起来。松崎的发言,像是打开了造船科学家的心底,开阔了他们的眼界。
会后,皮尔逊厂长立即组织专家队伍,按松崎的建议改进,船厂接连出现了技术上的重大突破。根据松崎改进船体线型设计可提高航速二节的建议,建造了一艘联络艇。
在不增加发动机功率的情况下,提高航速二节。松崎的名字和这奇迹般的成就一起,传遍了全厂,传遍了整个英国的造船界。
约与纳皮尔船厂那种热火朝天的景况相比,在另一隅的潜艇研制基地里,显得格外冷清。
东方的美一女,优秀的舰船设计师,已经在这里的每一个潜艇设计师口中传颂。
“既然这位来客如此忠于大英帝国,又有着杀父之仇,为什幺一定要把她关在潜艇研制的大门之外呢?”不少设计师向总设计师提出了这样的质问。
这场矛盾和风波,猛烈地冲击到总设计师詹姆·普雷斯那里。他一直为潜艇研制中的重重难关所困扰,现在又受到这场风波的冲击,内心正处在激烈的矛盾斗争中。
普雷斯年38,身材匀称,五官端正,在英国人看来,显然够得上美男子了。
不过,他那种为潜艇事业专心致志的劲头,使姑一娘一们无法接近他。他也不想和女人打交道;可是,眼前的事情使他经受着少有的一精一神压力。为尽快突破新型潜艇中的难关,最后普雷斯终于鼓起了勇气,向潜艇设计师们宣布:周末在家里会见松崎立原。
晚餐后,在普雷斯私人住宅的客厅里,普雷斯招待客人坐在沙发上,自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这种坐法,在客厅里已经保持了最远的距离。
松崎立原凭她敏锐的洞察力和各方面接触,对普雷斯的一性一格早已略有所知。她并不介意这一切,举止大方,无拘无束,也不轻易地发问。
室内的气氛沉闷、寂静……还是松崎主动打破了缄默:“普雷斯先生,久仰大名,今天承您相邀见到您很高兴。如果我能解一开您工作中的什幺苦闷的话,我想,这将是我心灵中最大的安慰。”
普雷斯依然是那样地沉着,不肯透露自己工作中的一切,他说道:“小一姐,我们已经知道你出众的才华,今人敬佩。既然你的艇体新型线型方案获得如此之大的成就,我想,你必然一精一通这之中的全部流体力学理论问题……”松崎已经明白了普雷斯想了解的问题;但她没有料到,普雷斯第一句就提出了最要害的问题。她说:“先生,我本来有全部数据资料,可现在完全没有机会得到它了。我早料到这些珍贵的资料对英国会有用,我每天晚上总是工作得很晚,一直在回忆整理。”
说罢,她从提包中拿出厚厚一叠稿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公式。她继续说道:“如果您有用的话,我就奉献给您吧!”
普雷斯感动极了,他眼睛开始模糊起来。在他的心灵中,这位姑一娘一和他的事业似乎有着不解之缘,简直就像数学方程式中间的等号一般。
松崎继续说:“这之中有几点难懂之处,我想作一点图解和说明,也许您不会介意吧。科学家相遇,这是常有的事情。”说着,她又从提包中拿出白纸和笔。
普雷斯觉得坐的位置显然不恰当,改坐到侧面的大沙发上来。松崎也随即离开坐一位,和他同坐在一张沙发上。
她边说边画,不时地看普雷斯一眼。
普雷斯从未遇到过这样准确的表达力,把复杂的流体力学理论解释得这样通俗易懂。他频频点头,表示理解。
松崎的话题越来越广阔。她从纳皮尔船厂的造船水平和技术状况,推论出普雷”“斯领导下的潜艇研制工作,至少会存在十多个到二十多个困难问题,并一一作了分析,提出了自己的改进方案。
普雷斯原来想用旁敲侧击的方法得到情报,没有料到被这步步紧一逼一的分析,完全弄到了张口结舌,无言对答的地步。
对松崎的早先传说,在普雷斯固执的心目中,多少有些将信将疑。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现在,他完全拜倒在这位女士脚下,感到他的事业离不开这位姑一娘一。
时间无情,已经是深夜两点了。普雷斯依然激动、兴奋。他觉得,潜艇研制基地也会和纳皮尔船厂一样,就要出现热火朝天的景象了。
这时,普雷斯才认真地看了姑一娘一一眼。也只有在这时,他才感觉到,她确实长得很美,温柔、可敬,甚至是……可一爱一!
从青年到壮年,普雷斯第一次被一种情感所打动、所征服。在他的花岗岩般的脑袋里,第一次钻进了一个幽灵。
松崎也情不自禁地靠到了他的身上。她抚一摩着他的手,悲哀地说:“生活对于你们英国人来说,是如此美满,幸福;而对于我这个离开祖国的孤儿……”“生活、生活,”普雷斯自语着,“我每天总是工作、工作、再工作。我也想过生活,但那完全是另外一回事。生活于我来说,是不幸,是痛苦,是灾难。今天,我才第一次感到身边有了一股暖流。”
破新的一周开始了。
普雷斯向他的同事们介绍了约见松崎的详情。使同事们更觉意外的是:普雷斯在介绍结束时,主动地提出了一项动议,请求把松崎立原调到潜艇基地来工作。全场对此报以雷呜般的掌声。一份由普雷斯拟好的报告,将由他亲自专程送往海军参谋部。
3天后,一张特别通行证展示在基地门卫面前,松崎在普雷斯的陪同下,进到了戒备森严的潜艇基地。
从此,普雷斯总是把松崎安排在自己身边工作,当他最得力的助手和顾问。他们的眼睛不时地相互对视一番。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周围的人很快地察觉到:普雷斯变了,彻底地变了。
松崎并不因为有了这位称心人而忘掉东方民族的传统。她除了工作之余与普雷斯有些特别亲近外,平时对周围的每一个人,都一如往常,体贴、关心、平易近人。
由于她那特别的、英国女一性一所没有的作为,使周围的人都一爱一戴她,同情她,也羡慕他们的幸福。许多工作,当人们找不到普雷斯时,或者在他忙不开的时候,就干脆找她解决。在人们习惯的眼里,这简直就成了一回事。
在松崎立原的推助下,难关连连突破,再有三周,新型潜艇就要交付海军试验了。更新的潜艇也在论证方案之中。
普雷斯已经把这一胜利的时刻定为婚期。周围的人自然希望在这双喜临门的日子里,痛快地庆贺一番。
盛12月15日,新型潜艇的交货期只有10天了。海军参谋部要在潜艇基地召开一次重要作战会议。一方面介绍新型潜艇的一性一能,一方面交代整个海军与潜艇配合作战的方针和战术,以便熟练联合舰队的协同配合。
根据威尼斯的安排,潜艇一性一能的介绍,将由松崎主讲。
5天之后,各路将领云集基地,会议隆重地开始了。特工队长波特也出席了会议。
会议由威尼斯主持,他特地向大家介绍:“这位就是才华出众的东方女士。”
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
会议的第1天,是新型潜艇一性一能的介绍。松崎的任务完成得十分出色,就连普雷斯也谈不出什幺补充意见。第二天是对新型潜艇的参观。
会议的第3天进入到实质一性一的阶段。会场上布满了英国海军舰只的图形、模型,从航空母舰、舰载飞机、巡洋舰、驱逐舰、护卫舰、布雷扫雷舰,到各型潜艇,都展示在人们面前。
威尼斯是今天的主讲人。他讲到了英国舰艇作战的各种编队和方案,对付德国、意大利、日本的海上战略,特别说到了对付日本袖珍潜艇的战略……松崎异常活跃,她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到处指指划划,问题也提得特别多。有些问题,在大家看来似乎是多余的,而她也提了出来。她似乎忘掉了自己已有的美名,显得稍逊谦虚、谨慎,甚至表现出了少有的稚气。
婚1939年12月25日,英国的圣诞节。这天上午,新潜艇举行了隆重的交货仪式,威尼斯亲自剪彩。
潜艇徐徐离开基地,向浩瀚的大海驶去。海上的特混舰队鸣礼炮欢迎,等待它进入编队,出海远征……随着代表们的登舰和离去,普雷斯抱住松崎兴奋地说:“亲一爱一的,下面该
普雷斯看见松崎脸色苍白,断定这几天她太劳累。
松崎沉默不语,掏出一本袖珍笔记本。
普雷斯问:“你不舒服吗?”
松崎:“事业完成了,我感到生平的最大满足。可是胸闷得厉害。我一直想与您吐一句真情,也许太晚了。”说着,把笔记本交给普雷斯,“你看看吧。”
普雷斯打开笔记本,里面有一封信:普雷斯先生:我决定这样称呼您更恰当。这几天来,我在反复地、痛苦地思考一个问题:生命属于我的时间不会太多了——我的心脏患了一种不治之症。
我不得不严肃地恳求您,请您忘掉我,永远地忘掉我。
在人生屈指可数的日子里,我多幺惦念着我的不幸母亲啊!她是一位外科医师,正是她帮助我携带了秘密资料,来到贵国。
自从来到英国,我不敢对任何人诉说这种怀念。我只能对您说:她完全不知道我的生与死,我也不知道她的存与亡。
今世,我已经无法与她相见了,我多幺想在离开人世之后,能与她再见面啊!
我知道这只不过是幻想;但除了您,我再没有地方倾吐这一真情了。
我不悔恨,也不悲伤,我的生命已经是第二次了。我为贵国的舰船尽了自己一份微薄的力量,我相信,有朝一日它们会为我父亲报仇雪恨!
我相信,当您的事业成功的时刻,您一定会更幸福。
“你-…”普雷斯抱住她。
松崎点点胸口。普雷斯说:“我从来没有发现你有病!”
松崎说:“这是一种可怕的突发一性一心脏玻随时都会有死亡的危险。”
普雷斯说:“别说得那幺可怕,我相信现代医学会抢救你。”
在普雷斯的坚持下,松崎被送进船厂医院,经医生诊断为严重冠心病灶并发心肌炎,应住院治疗。
1周之后,她的病情显着好转,来来往往的人都为她高兴。普雷斯尽管很忙,每天晚上也少不了要来一趟。
又经过3天的治疗休息,松崎终于正式出院了,并同意举行婚礼。普雷斯高兴极了。
晚上7点30分,婚礼在普雷斯别墅举行。这是一个简朴的、东、西结合的婚礼。为尊重日本民族的习惯,新郎、新一娘一在客厅正中下跪。参加婚礼的50位来宾代表站立在两旁,童一男童女拿来酒杯献给新郎、新一娘一。他们一饮而尽,表示美满幸福。周围的人发出了吉祥的喝彩。
接着,举行了一场小型交谊舞会。按常情,新郎、新一娘一应当邀请每一位来宾跳一支舞曲。不过,来客都知道新一娘一身一体不佳,显得彬彬有礼。尽管这样,松崎还是感到很累。她脸色苍白,显然支持不住了,但又不愿意在这生命最幸福的时刻中途退常普雷斯更显得窘迫,扶着松崎在客厅旁坐下。松崎当着他的面,吞下几粒强心镇静药物,又喝了一杯清凉饮料。
接着,松崎拉住普雷斯步入舞厅之中,伴随着华尔兹舞曲的旋律,跳着那旋转的舞步。
松崎的步伐越来越吃力。普雷斯发觉她完全乱套了。
“啊!”一声尖一叫,全舞厅的人都停下来了,松崎倒下了,倒在客厅的正中。
普雷斯拼命地叫喊,可没有回音。
普朗克医师立即叫围上来的人离远些,在朱丽亚的帮助下,他使劲地做人工呼吸。可是已经没有希望了。
普雷斯接着也昏了过去。急救车把他俩送进了船厂医院。
皮尔逊厂长在笔记本上看到松崎的遗言。他决定当众宣读。
婚礼的惨景,立即变成了强烈的呼声:坚决要求英国政一府遣返松崎的遗体回她本国。
但是波特上校却另有他的想法。作为特工队长反间谍人员,从这位东方女士一出现他就开始注视,并且产生过一些疑问:她的出逃具有偶然一性一,但她的出逃准备完全是一精一细的。这不合乎逻辑。她的显微照相器材从何而来?又是谁把秘密资料安放在一位未婚女青年的下一身?尽管人们都喜一爱一她、信任她,他还是亲自出马,并布置手下的特工人员、冒充女护一士的朱丽亚对她进行严密的监视几个月来,没有发现她与任何外界的人发生联系,也无任何异常情况,可以说是老老实实,奉公守法,想不到如今却突然猝死。他亲自监视普朗克医生对一尸一体进行检查,一无所获。又对松崎往常拿在手里的那串使人怀疑的钥匙,作了最细致的检查,依然是使他扫兴。对松崎的住处和全部遗物,自然也没有放过,也未获疑点。他不得不要求普朗克医师作最后的解剖分析了。
普朗克觉得这件事似乎多余,可医师的职责是让事实说话。他开始履行其天职。松崎的胸腔被打开,确信心肌梗死无疑。全身,特别是下一身,又作最细致的检查,未见异常。
普朗克在验一尸一单上一一作了记录。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波特提出:“请您再检查阑尾刀口处,并查看腹腔。”
普朗克感到厌烦,但依然是执行了。他依然感到奇怪,在阑尾刀口处,增加了一道新的刀口,这使他疑惑不解——松崎来后几个月从未进医院开过刀。
他没有声张,因为他不相信事件真的有什幺神秘。他便把验一尸一单交给波特:“请签字吧!””“波特无可奈何地在验一尸一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并提出给一尸一体换上全新的服装冷藏起来。
一爱一您的松崎立原遣英国政一府收到“无疑”的验一尸一单后,便仔细地研究遗体遣返的事。结论是:这是一件富有政治意义的大事。英日非交交战国,但关系尚属正常。遣返进一步表明英国的诚意和人道,或许可以延缓交战时间。决定授权英国红十字会办理。
电报从英国传到国际红十字会,又从国际红十字会传到日本。
日本红十字会经过一番拖延之后,终于拍来复电:“松崎立原之母尚在。”并通知国际红十字会飞机降落的机场,允许其母在机场与女儿见面。电报最后说:松崎立原的一尸一体将按日本政一府的法律程序处理。
英国政一府认为同意遣返,目的已达到,至于遣返到日本后,纯属日本内政,无权干涉。
普雷斯在病床上仍然关切着遣返的安排。他得知松崎立原母亲的遗愿已实现,表示支持政一府的安排。
带有红十字的飞机,几经中转,在日本一个戒备森严的空军机场着陆。机场的人少极了。松崎的母亲扶着拐杖,她显然不知道将会发生什幺事情。
一副担架从机舱抬出来,在国际红十字会的监督下,松崎的母亲揭开遮布:原来是她死去的女儿。老太太双一腿软一了下来,渐渐地瘫在机场的地上。
父一辆黑色的大客车驶进机常松崎立原的遗体被抬进客车高速急驶,向那崇山峻岭中开去。
足足开了4个小时,驶过了无人地带,来到了山林中一个别有洞天的豪华地方:有一座座教学用的两层楼房,有一栋栋的平房别墅。是一个与世隔绝、无人知晓的场所。这——就是日本的敢死队学校。
松崎的遗体安放在礼堂主席台上的鲜花丛中。敢死队员们列队进场,整整齐齐地排满了礼堂。
一个一精一神饱满的老人走上主席台,发出一阵吓人的狂笑。这里的人都熟悉他这种表情,这是他高兴的象征,大家毫不觉得意外。
他——这所学校的校长,敢死队学校的创始人——东条敏郎。
狂叫般的演说开始了。
敢死队员们:这就是我常给你们讲起的,我的亲生女儿——罗山公子。她今天回来了!我相信她出色地完成任务回来了!
她是日本的骄傲!
她是父亲的骄傲!
她是日本民族的英雄!
台下发出一片狂叫一声,最后平静下来。
东条敏郎从腰间拔一出宝刀,解一开死者的衣服,切开她的上腹,剖开她的胃部,从中取出了3粒胶囊。
东条敏郎高高地举起3粒胶囊,高声吼道:“它比生命要宝贵万倍!”
几名工作人员接过胶囊,熄灭了礼堂的灯光,在专门放大机上映出图像:一幅幅英国的潜艇资料现出了;各类英国舰只的照片资料现出了,各种作战方案的编队也现出来了。
第3卷是死者的说明。最后一幅是她的一封信:亲一爱一的爸爸:女儿按照您的吩咐过完了她不平凡的、有意义的一生,我想您会满意的。天皇会接受我下一生继续这一工作的。
您的女儿有一个队员忍不住问:“校长,我不明白,在英国人那样严密的监视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援助,罗山公子用什幺办法摄取得这些珍贵的资料?”
东条敏郎略带神秘而又骄傲地说:“在去英国前,已经用手术在罗山的腹部藏了一个极细微的照相机和胶卷。后来罗山自己动手术第二次切开腹部,将照相机取出来,藏进她随身携带的钥匙圈上的一个小玩意儿中,将资料全部摄下来,然后将相机毁掉,将胶卷连同催发急一性一心肌梗死的药物一齐吞进腹中。”
敢死队员默默地望着面前的可怕景象。他们是什幺心情呢?
(原载《航海》1981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