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冯君相识成友,是在高中一年级的时候。校园里,樱花正纷纷飘落雪一般白白的花一瓣。
“你,将来打算做什幺啊?”我这幺一问,坐在我旁边座位上的冯君便露出看起来颇带孩子气的暴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希望能考进医学院。”
“啊?这倒真巧。我将来也想当医生埃”
“你打算考哪一所大学?”
“目前也只打算考A大学的医学院。你呢?”
“我也一样。”
只不过因为志愿相同,志趣相投,我们立刻便成了挚友。想进入医学院可不容易。我们互勉互励,也彼此竞争。岁月匆匆,不旋踵,高中生活也近尾声,大学入学考试的季节眼看也日渐一逼一近。我们——我和冯君——也都照当初所预定的,向A大学的医学院报了名。
“拼了!”
“如果我们两个都能上榜,那该多美。”
“准会的。我们在A大学的校园里再会了!”
“好。一定要啊!”
“会的,一定会!”我们就像小孩子一般勾勾小指头相约相誓。冯君一如往常,也露出他那商标似的大暴牙笑了起来。五天后,放榜,榜上却只找到我的名字。
“真叫人难过。”
“那也没办法。我的实力不够幺。”
“不不,那是运气不好。”
“你不用安慰我。我,是不会气馁的。我会再埋头苦拼一年的,明年再来挑战。”
“对。就是这个话。我会在校园里迎接你。”
“好埃”
再勾了勾小指头。进了大学之后,和冯君见面的机会也就不太多了。偶尔打个电话给他,他似乎总是在苦读,猛拼似的。入学考试的季节再次来临,冯君也再次向A大学的医学院挑战,然而发榜的时候,榜上依然没有他的名字。我实在找不出什幺话来安慰他。
“没关系,我会再拼一次。”
“对啊,明年……”
“嗯,我要拼。”
冯君强颜欢笑着说,其实看他那背影,我知道他已经萎一靡一下去了。消息也时有时无。岁暮将近的时候,我听说冯君的父亲过世了。他母亲呢,就我所知,老早就已不在了……。——这可真不得了。他到底要怎幺办?这样子不时为他担忧、着急之间,不多久,入学考试的季节又来临了,这一次,榜上依然找不着冯君的姓名。新的学期开始。我依然看不到冯君的影子。我郁郁不乐地独自在校园踱步。——人的命运多幺不可思议埃高中一年级的时候,想都没想到会有这幺不同的人生历程。冯君的成绩和我的只在伯仲之间。我早平安无事地进入大学,而冯君却依然不能确定他的人生方针。当年在校园里的誓约早已随风飘到天边去了。听到上课铃响,我于是走进教室里去。四周围都是钢筋水泥壁的教室使我感到寒意。白衣的讲师走进教室,开始讲起课来。我大吃一惊。冯君……那个冯君居然会在医学院的教室里……。说是再会,这想必也算是一种再会吧。冯君仍然露出他那大暴牙笑着。那笑,多少含有难为情的味道——他躺在水槽里。今天上的课目,是头一次的人一体解剖。
“那幺,我们就开始吧。”
讲师手握手术刀,先向我们点头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