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好点儿
卡尔·舒尔茨
几年前，我在一家商场的音像店找了一份假期兼职工作。节假日时从商店里向外看，只见人们像潮水一样涌向商场外的广场，每个人都是脚步匆忙。
一天，我看到一位老太太随着人潮走向了我的柜台，她的到来吸引了我的目光。老太太走路如履薄冰，脚步很慢，但是她的动作没有迟疑，看来是一心想要买到心仪的东西。跟在她身边的是一位年轻女士，看上去像是老太太的女儿。女儿转着眼珠，唉声叹气，过一会儿就看看手表，显得很不耐烦。看样子她要是有根绳子，非把老太太拴在绳子上拽着走不可，好让她跟上其他顾客的匆忙脚步。
老太太离开了年轻女士，走向最近处的DVD光盘柜台，开始挑选起来。我犹豫了一下，走到老太太跟前，问她是否需要我的帮助。老太太微笑着抬起头，递给我一张皱巴巴的字条，上面写着一个电影的名称。这个电影名称很少见，字迹也有些模糊。
我把老太太带到了可能找到这张光盘的另一个柜台前，以便她能尽快找到。我想多陪她一会儿，老太太的从容神色让我想起了妈妈，我妈妈去年圣诞节期间去世了。
一边走，我一边给老太太讲着商店陈设：老电视剧区、动作片区、卡通片区、科幻小说区。我不慌不忙地陪着她走，老太太看上去挺高兴。
我们找到了她要的电影，我夸奖着她的眼力。她微笑着告诉我，她在和她的儿子一样年轻的时候，就喜欢上这部电影了。她希望儿子也能喜欢，或者，如果他能和他的孩子们一起欣赏就更好了。又走了几步，我只能把老太太交给她的陪护者了，那位女士仍在音像店前厅里踱着脚步。我陪着老太太走到收银台前面排队，然后我走向了那位年轻女士。老太太排到收银台前，仔细地数着纸币和硬币。
收银员把DVD装进了老太太的塑料袋，我问身旁的年轻女士：“那是你妈妈？”
女士好像看出我对她的不耐烦抱着温和态度，没有说我“多管闲事”，而是回答：“是的。”可以听出她有些没好气，一半是无奈，一半是恼火。
我看着老太太，问年轻女士：“我给你一些忠告，可以吗？”
“当然。”女士说。
我对她笑了笑，表示我没有指责她的意思。“对她好点儿。”我说。女士听了，一脸狐疑地看着我，我接着说：“一旦她不在了，你会想起和妈妈相处的那些小时光。比如今天这种时候，我有体会。”
我说的是实话，我至今仍然想念着我的妈妈。我对妈妈也有过不耐烦的时候，让她的生活一团糟，这些时刻如今历历在目，每当想起一次，我就心痛一次，可是后悔已晚。
老太太迈着缓慢的脚步回到了她的女儿身旁，她们一起朝商店出口走去。她们并排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假日里的购物人潮，等待着走出门口的机会。这时，那位女儿终于关心地看了看她的妈妈，并且把一只手抱在了妈妈的肩膀上，显然她很少这样做过，因为她的动作很不自然。然后，她搀扶着老太太，小心翼翼地缓步走出了商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