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蓉说:“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常在有月亮的时候响起。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离别后,乡愁是一颗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
远离故乡的游子,大凡都有这样的心情,每当烦恼,郁闷或者受挫时,首先忆起的便是乌黑的秀发,深情的眼睛,清晰了无数次的面容,还有散发着乳汁气息的肢体,那就是故乡--母亲!
没有离过乡的人是不会体会到离乡的滋味以及别后记忆中的那份美好!
我的故乡在牡丹江畔的一个小山村里,四周群山环绕,绿树成荫。村外有一条因“八女投江”而闻名于世的乌斯浑河。
每逢春天,漫山遍野的金达莱花,杏花开满山岗,白的似雪,粉的如霞,从大山的胸怀里溢出的早晨,和着馥郁的花香将时日紧紧拥抱着,整个小村便弥漫着美妙的芳香。而那条一直在我的动脉,静脉和大大小小的血管中穿流奔走的乌斯浑河呢,就象一条绿色的带子,奏着它那甜美又悲切的曲调!又似乎在述说着一个古老而又永恒的故事……
那时候总是喜欢把自己的一些小衣物拿到河里去洗洗干净,然后把洗过的衣服晒在岸边的杂草丛上,趁衣服还没有晒干的时候,就和同去的小伙伴们用毛巾捞几条小鱼,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罐头瓶里,然后再放一些美丽的小石子和一些水草。心理惬意的很,然后随意的摊开四肢,躺在堤岸那一片青翠的草地上,天空澄碧无云,河水在光滑的地方犹如一面镜子反映河岸与天空的面影,洗衣服的女人们一边唠着嗑,一边用棒槌捣着石板上的衣服,有风吹来,婉转的鸟鸣声,树木的-沙-沙声,河水的-哗-哗声,和着洗衣棒起落的-啪-啪声,就成了我沉思的伴奏。
常常望着急急奔跑的河水想着,当年以冷云为首的八名女烈士是怎样在这条河流的下游演绎着那样一个悲壮的故事,河水半掩着的柳枝下的那个旋涡是怎样把我的童年伙伴小萍子无情的卷走以后,依然是那幺的没有歉意!大凤子的妈妈为什幺让大凤子认岸上最古老的那颗柳树为干妈?二娘家的五哥为什幺总喜欢坐在河边用柳笛吹且只吹一首曲子:“明月千里寄相思”?。
柳树与杂草丛生的岸边,不时有老黄牛或者老马来堤岸上吃草,或者度着悠闲的步子来河边喝水,河岸不远处便是一望无垠的田野,农民在播撒着希望的种子,我想他们在撒种的时候眼前一定会呈现出一个丰收的景象,压弯了腰的谷子,羞红了脸的高粱,心理就已经有了那份沉甸甸的喜悦了。
河的对岸就是陪伴着我童年与少年的充满着神秘与传奇色彩的老道山,传说中的王老道就住在老道山的最险处,一间茅屋,几亩山地,一口清泉便是他的全部家当,祖辈们曾经见过,后来终因生活无靠而选择上吊的方式离开了老道山,他离去以后人们常常看到茅屋旁边有一条小白蛇,老年人说那是王老道的化身,老道山便因此而得名。而我终因为没有见过那条小白蛇而遗憾至今!
记忆中最可笑的事情就和爸爸去山里捡柴,偶尔看到一颗老松树上有很多的干柴,心理一亮,没有想到却触怒了一窝蜂,凶猛,可怕,几十只,几百只,铺天盖地迎面扑来。我慌了神,傻了眼,连喊带叫,连哭带嚎,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虽然躲过了一劫,但是终因跑的太快,连惊带吓的,就要到山下的时候,被一颗树柞子拌到了,木柞子陷到了肉里,流了很多的血,右脚脖子至尽还可以隐约看到一小块疤痕,从那以后对蜂窝是:“敬而远之”。
最喜欢的是雨后的树林,健康而又美丽,在阳光下色泽鲜明,虽然雨后落花无数,仍有一些花儿在雨后的阳光里争奇斗艳,姹紫嫣红,在空气中散发着芬馨。蝴蝶在花丛中飞舞,鸟儿欢愉的在起伏不平的枝叶间飞翔,微风佛过山野,树叶便沙沙作响,那真是一个怡情悦目,鸟语花香的世界。
而那隐隐烁烁的肥嫩的蘑菇群就藏在草中花下,一行行,一竖竖,赶趟似的。那时候因为不敢独自上山,总是死皮赖脸的缠着姐姐们一同去采蘑菇。什幺榛蘑啊、冻蘑啊、松蘑啊,扫帚蘑啊、榆黄蘑啊,但是村里人从来不采扫帚蘑菇,都说是不吉利的,所以我们也只是远远的看看而不去碰它的。倘若运气好的话,时候不多就可以采满一小背篓,碰到一些野果的话就更是双丰收了,山丁子啊,山里红啊,不过我不喜欢稠李子,太涩了。还会采一些野花让姐姐编成花环带在我的头上,挂在我的颈上,那时候觉得自己就是童话中的那个小仙女,一路唱着美妙的山歌凯旋而归。
暮色掩映下的小村更是如诗似画。
太阳西沉,西边的天空总会有大片的落辉,我的小村便掩映在绿荫的深处。缕缕炊烟从黄昏的微笑里袅袅升起,有空隙的地方就露出了灿烂的日暮。黄昏柔和的空气中,劳作了一天的农民正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家的方向走,三五成群的牧童坐在马或者牛的背上,脸上荡漾着甜美的笑,手里挥着用红布条系的牧鞭,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路哼着那首久唱不厌的歌……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牧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故乡的每一个季节都是那幺的美丽,冬季更是一个冰雪般的童话世界,到处是银装素裹,大片大片洁白素雅的雪花曼妙飞舞的飘落,象仙女散的花。大人们常常盘着腿,抽着旱烟,围着火盆,坐在炕上唠着嗑,谁家的老母牛,又产下了个小牛犊,村东头某某家的闺女找了个城里的女婿,还是开车的呢,一样的孩子,刘老三家的小六子咋就考上了省城的大学?。
北风吹的再大,也挡不住我们的欢乐。小伙伴们在一起,常常到山上放“爬犁坡”,就是把雪爬犁从山脚下拉到山顶上,然后坐在上面,顺着山路放下来,不过手里的那根绳一定要抓紧紧的,不然还没有到山下,连人带爬犁就一起翻了翻。常常摔疼了自己,即使是这样,还是忍不住从头再来,因为惊险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再不就是去冰封的乌斯浑河上去滑冰,在冰上跌跤那是真的疼,常常因为不熟练而把脚脖子扭着了,把胳膊摔青了,即使这样,还是不想把冰鞋脱掉,而那些滑冰技术比较好的哥哥姐姐们呢,就象燕子一样在冰上穿来穿去的,银铃般的笑声充盈在乌斯浑河的上空,寒风里飘动着火一样的热情。
说不尽的美啊,诉不尽的情!
这就是我的故乡,我的小村,装满了我幼稚的烦恼,可笑的惆怅,无限的好奇与五彩梦幻的童年与少年的故乡。还记得,当我挣脱爸爸妈妈的手,那蹒跚的脚步,路边的花里还藏着我童稚的笑。还记得,童年的山路上最容易跌倒,哇哇哭一阵子爬起来,又被蝶儿蜂儿逗乐,蹦蹦跳跳,哭也是笑。
而今童年的色彩,少年的芬芳,依然夺目灿烂。
多少次,在月光如水的夜晚,遥望故乡的情丝寄寓绵绵的思念,多少次,伸出我的双手,想再捧一捧那只有属于你的芳香的黑泥土。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常在有月亮的时候响起。离别后,乡愁是一颗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