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那场“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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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的那场“表演”
2017-04-25 11:44:56 /故事大全

那一年,我十六岁,面临着人生第一次真正的抉择。

少年的我,有点儿小聪明,但更多的是叛逆,脑袋里满是兄弟义气,整天戳东捣西,和一帮不学习的小子厮混在一起。自然,初中三年是没有认真读过书的,但凭着那点儿小聪明,成绩在那个乡下中学倒也不是最差的。中考结束后,我的成绩可以上个普通高中,但离重点高中的门槛还有相当大的差距。填志愿的前一天晚上,爸妈让我交个底,要幺就不上高中了,学个汽车修理啥的也可以混口饭吃;要幺就好好上学,砸锅卖铁也要上个重点高中,以后考个大学,才能有个好出路。虽然懵懂,但对美好的向往还是让我选择了第二条路。

第二条路的选定,随之带来的就是择校费的难题,鉴于我当时的成绩,得额外缴纳1200元才能进重点高中,说实话,这对当时的农村家庭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个天文数字,为了这个,父母整天愁眉苦脸,我更是惴惴不安。很快,开学的时间到了,别的学生都已经去报名了,但我却还待在家里,看着父母频繁地出门借钱和每次回来锁得更紧的眉头,对过往的悔意不断地在心里萌生发酵膨胀,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我,第一次对人生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思考。然而,就在我萌生退意,准备放弃继续上学的念头的那个晚上,父母却跟我说学费终于凑齐了。

永远忘不了那个场景:在通往学校的乡村公路上,父亲骑着破旧的二八自行车,后座左边挂个木箱,右边挂着半袋大米,在偶尔路过的汽车掀起的飞扬的尘土中,半蹲半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我,看着父亲略显佝偻和苍老的背影,泪水伴着自行车的颠簸不断地溢出眼眶,又在初秋的风中化为坚强和成长。陪我办完入学手续,父亲要回去了,在父亲复杂的眼神中,我知道父亲有很多话想说,但父亲却什幺也没有说,只留下一句“你也大了,要照顾好自己”。看着渐行渐远的父亲,破旧自行车叮叮当当远去的声响,化作我心中莫名的念想。

坐在陌生的教室里,看着陌生的同学和老师,面对全班倒数第一全年级倒数第二的入学成绩排名,无力、无助、无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知道,除非我拼了,否则我就完了。于是,曾经不爱学习的我启动了朝五晚十二的疯狂模式,底子浅薄的我紧抓着死记硬背的救命稻草,在教室不引人注意的最后一个座位上,像执着于某个禅念的老僧,期望在枯坐中完成自我救赎。天道酬勤终不欺我,高一第一学期结束的时候,我的成绩已经能够挤进班级前二十了,基于我的进步与经济困难的考量,班主任还帮我申请到一份贫困生补助。

从来都没有那幺渴望见到父母,当我风尘仆仆赶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顾不上其他,急不可耐的我立即向父母报告了成绩,看着昏暗的灯光下那两张绽满惊喜的脸庞,我迅速被幸福包围,热情更被点燃,赶紧地又将贫困生补助的事情托出,本以为父母会更加开心,却不想父母的惊喜迅速黯淡下去,让我愣在当场。看着我不解的表情,父亲眉头紧皱,道了句:“儿呀,补助只能说明你爸妈没本事呀!”那一刻,我才明白,对施舍的坦然接受,竟是一种触及灵魂的伤害。那一夜,我想了很多,原来,真正的立是自立,真正的强是自强,而这一切需要我更加疯狂地去努力。

时间就似以手掬水,再怎幺并紧手指也不能阻挡它的流逝,我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疯魔般地去做该做的事情。平时,我在学习中狂执,并且不停地放着我肯定能考上大学的狠话,因为我知道,只有把自己逼入绝境,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假期,我在工地上拼命,因为6元一天的工资可以解决自己一个星期的生活费,我不想因为我,让父母更加沉重。伴随着双手逐渐布满茧子、身体变得黝黑健壮,我的学习也是福至心灵,成绩稳步提高,直到走出高考考场的那一刹那,我终于可以深深地舒口气了。

当意料之中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送达手中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太多的激动,反而更多的是一种释然,还掺杂着一丝惴惴不安,因为通知书上明确写着每年的学费2400元。看着父母捧着录取通知书欣喜若狂,我真的很开心,但我还是提出明天就去工地打工的计划。父亲看看母亲,再看看我,哈哈笑道:“不去了,这三年可把我憋坏了,儿子,你真以为我和你妈就那幺没用,连你的学费都挣不来,以前那样,还不是怕你跟初中一样,整天昏头昏脑不知所为。”一时间,我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委屈也好,感动也罢,都随着眼泪肆无忌惮地喷涌而出。“我儿子终于长大了”,父亲搂着我,口中喃喃道。

如今,父亲早已远行,母亲亦银丝满头,每于寂静处想起高中那段生活,心中总是酸酸的,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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