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故乡,未及抖落一身风尘,便贪婪地大口呼吸起弥漫着泥土芬芳的气息,遍布全身的是一种异样的清新。
环顾四周,熟悉的院落,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乡间小路,依然是青砖瓦房,依然是草垛泥墙,依然是融进儿时欢歌笑语的打麦场。只是四野失去了梦中的场景,那褪了色的唯美画面,被眼前傲一然一挺一立的颗颗白杨替代,真正响应了一党一中央“少生孩子多种树”的号召,目光所及之处,棵棵白杨迎风傲霜,树影斑驳,树叶婆娑,哨兵般挺一立于村口、路边、地头、田间,但凡空闲之处,便少不了它的身影,一排排,一行行,在为季节站好最后一班岗。
放眼四野,不再是一望无际的萧瑟和肃杀,近年乡下的农副业风生水起,田野遍布果树、银花和枸杞,初冬的田野,仍显得浓浓郁郁。远远望去,若忽略植株的高低,很难辨清哪是银花,哪是枸杞。待到近处,串串火红的枸杞子,若隐若现于枝叶间,恰似欲说还羞的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叫人好生喜欢。
清晨的村口,在今天这个日子里,显得格外亲切,淳厚熟稔的乡音不时飘荡在耳边:“谁家闺女过庙会看娘来啦!”“这姊妹俩啥时候回来的!”我和姐姐忙不迭地一一应答,不管是熟知的老人,还是未曾谋面的晚辈,一个个笑脸上洋溢的不只是客套,更多的则是待客的热切与真诚。就连那位被乡人戏一弄多年的“文疯”,也对我们姐俩笑脸相迎,以他响彻村里多年嘹亮的“歌声”,阐释着乡邻不老的热情。
一位八旬老人,从我记事那时就被医生判了死刑,但术后的三十多年,老人依然矍铄地活跃在村野。在村口,在杨树密集的沟渠里,用铁锹掘着对美好生活的希冀,用自己的身体证明了医学的局限,只是因了这片热土,因了这份生命的不屈,也浓郁了一份淳朴的乡情。
不回老屋,亲情难续。父亲依然坚守在他自封的小“别墅”里,院落被清扫得干干净净,院子正中的圆形喷水池仅成就了他一时的创意,现今孤寂地停留在最初的臆想里。院子东南角一溜砖砌的露天棚子也落寞地矗一立在那里,书写着老父曾经的丰功伟绩。往日的鱼塘藕池,如今成了玉米的栖息地,我和姐姐对视的眼神,了然了我们这多年的默契,只要老人高兴,一切的一切,都随他所意。
母亲躲在墙角向我们招手示意,我很清楚:对父亲所谓的不满,仅限于见到我们的那一刻,絮絮叨叨的背后,续写了儿时被小鸟围绕的惬意。昨晚母亲放声高歌的热情,依然写在眼角,密密的皱纹中洋溢着几多满足和得意?儿女绕膝,归享天伦的美誉时时被乡邻提起,母亲心头那朵鲜花绽放得尽致淋一漓。
一年不多几次的归乡,不足以续写我内心深处对故园的情和爱,我甚至嫉妒姐姐能经常围绕在父母身边,能在下班后吃到父母可口的饭菜,能在委屈或疲惫后获取来自至亲的宽慰。
我的乡情我的爱,时时敲打着一个游子不老的情怀,时时催促着我归乡的脚步,释放那份久萦心怀的恋家情结,也免除了那种遗憾——子欲养而亲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