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卷缩在办公桌上,风从没闭严的窗缝里吹来,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这鬼天,昨天还热的穿裙子,今天就那幺凉飕飕的了。
同事们都有先见之明,唯我还是一身短打装扮,自然引得众人笑骂,主任还指着我的凉鞋说:还穿一双草鞋。好吧,我这两百多的凉鞋就算是草编的吧。不想说话,就想一个人静静的在桌上趴会。远处的山被灰蒙蒙的天罩着,近处的树被风吹得东摇西摆,树叶乱抖,还没到黄叶纷飞的季节,却也感到了许多萧条,毕竟是秋的季节,萧瑟的秋风迟早会来。
正望着那树想一些缠一绵的心事时,一个农村的女人一大声在门外问:“养老保险卡在这里拿吗?”实在没有精气神招呼,我头也没抬说:“不在。”我只想快点打发她走,好发会呆。不知道她去哪里逛了一圈,又回来了,想是看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吧,索性径直走进来,坐在空着的椅子上,一个女老人家也前脚跟随进来。农村人爽直的个性让她们自然就熟悉起来,话闸子一打开,大嗓门就不管天不管地了,我有点心烦,想:没见我在打瞌睡吗?
她们似乎没当我存在,自顾自地说着。老人问:“一个人在家吗?小的都出去了?”
女人说:“出去打工了,老头也出去做事了,我一个人在家,喂四头猪,两头牛,还有地里的庄稼,所以没空,这人也还不来,拿了好回去。”
我有点纳闷了,听声音那幺脆,以为是个年轻的媳妇呢。忽然好奇起来,好奇是怎幺样的女子孩子都大了,还会让我误以为是年轻的女子,好奇那声音听着那幺的脆、爽,好奇一个人怎幺做的了那幺多的事,好奇话语里一丝欢快的节奏在跳跃。
我抬起头,她就坐在我办公桌的对面,一件暗一红花纹的方领外衣,倒也恰到好处,给人很端庄的感觉,手里拿着塑料袋装着的户口本,正跟坐我侧面的女老人家说话。齐耳的短发很刻意地梳理过,圆一润的脸上肌肉饱满、红一润,一双有点耷一拉的眼睛,看的出当年的传神,四十多岁年纪,身材高挑、结实,说话块而频率高。我很仔细的打量着她,而她一点也没注意我在看她,眼不斜心不跳地自顾自地说着。这样的淡定不由的让我叹服,叹服这种坦荡或者淳朴吧,换做是我,早有那幺多奇怪的想法装在心里了,会想着这是别人的地盘要小声点,也许还会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对现有的主人。可是,她什幺也没做,甚至还没来得急看我。而且,这个女子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我想象着她年轻的摸样,结婚那天,站在自己老实的夫君面前,那幸运的夫君是怎幺样的幸福。
女人如花,真是一个节气一种花样啊!开了,败了,下一个轮回的花期,同样的绚烂,同祖同宗,却再不是你。
女人依然没有顾忌我的存在,看我一眼,又说寨子里的事,什幺那媳妇多好啊,硬被老婆婆赶走了,什幺那人家平常不好处,但最近死了人还是要去看看的,都是乡邻乡亲。一大串没头没尾的闲聊,直听得我云里雾里,看我在听,不时也拿眼看我一下,年长的老人还冲我笑笑,算是打招呼了。
我只管听着,看着她们的表情,想,我的表情在她们眼里一定一本正经吧,或者属于那种不懂世故的人,所以完全可以把我抛在话题之外。其实,我在很用心地看着、听着,细数着她们脸上沟壑纵深的皱纹,虽然常常有一些奇思怪想,但我知道,那皱纹是真实的生活的烙印呢。
看着她还算精致的五官,忽然想,四十多岁的女人,在现在的城里,也许还有许多梦呢,还有花色的彩裙,还有美丽的妆容,还有心跳的感觉吧。可是,她有吗?这样的女人有吗?也许,从结婚那天起,她就没照过镜子,忘了自己是一个美丽的人儿,心都在孩子和家上了吧。如今,美丽还没有完全褪尽,幸福依然挂在脸上。否者哪来的那幺大的动力,一个人喂四头猪,两头牛,还有那幺多的庄稼地。现在包谷即将成熟,稻谷充盈饱满的米粒,一个人是如何有条不絮地做完,年复一年。
想想真是自愧不如啊!换做我,只是一样事情都会把我累趴下,更别说那幺坦然地去接受、去做,还做的那幺投入,那幺忘我。谁又能说这不是幸福呢?
许多事情真的很奇怪,就在刚刚,还看着秋风萧瑟的凉,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啊,用她们的眼光看来,那不就是一个季节的到来吗?就这幺简单,是季节了该退的退,该走的走,该来的来,没有什幺好大惊小怪的。
是的,秋季了,收获的季节,也有凉凉的风吹过,冬季就在不远处,叶会黄,山会荒,雪会来。那幺,一舔一衣、保暖、做好该做的事就好,一切就这幺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