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有许多树,那娇柔妩媚的垂柳,那风中高歌的白杨,那苍郁葳蕤的松柏,那秋日挂满红果的柿树……都深刻于我的脑际,给我留下了美好的记忆。但是,最使我魂牵梦萦的却是家乡门前那棵老枣树。
从我儿时记事起,家乡门前的那棵枣树就已经很老了。两米多高的树干已经半边枯朽,树干上端的枝条大都已经枯死,只剩下一条枝干活生地伸向空中。就是这幺一棵半边枯朽独枝伸空的老枣树,不知多少次勾起我对陈封旧事的顾往,使我寻觅着生命的轨迹,激动地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记得在那棵老枣树跟前放着一块表面平整的石块。平日家人经常坐在石块上吃饭,夏日,晚上经常坐在枣树跟前乘凉,我经常在枣树旁石块边玩耍,老枣树好像一位亲切和善的老者,默默陪伴着我,看护着我,伴我度过天真烂漫的童年。
老枣树虽然历经苍桑,老朽年迈,但她不仅顽强不屈地活着,而且每年在它仅有的独枝上还结满了累累硕果。我记得,在秋天收枣的时候,老枣树结的枣很大,吃起来甜中微酸,味道很美。儿时的我,不但惊叹老枣树坚韧的生命力,而且被它无私的奉献精神所深深感动。“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应是对老枣树牺牲奉献精神的真实写照!
当我第一次背起行囊远离家乡到外地求学时,母亲半夜就起床为我收拾行李,为我煮鸡蛋、烙饼,准备路上吃的东西。当一切准备完毕后,东方才发出鱼肚白,母亲、父亲和全家人把我送出家门。而老枣树早早站在门前,它的独枝在微风中摆一动着,那是它和亲人们一起在挥手给我送行。我在几步一回头的不断回眸中渐渐远去,直到亲人和老枣树向我挥手送别的身影消失在鱼肚白的晨曦中。
从高中到大学的八年和参加工作后的几十年中,我回过家乡多少次,亲人和老枣树有多少次站在门前迎接我,又多少次向我挥手送别,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亲人们和老枣树在门前迎送我的身影,依然清晰驻留在我的脑际,使我不知多少次沉浸在泪的迷一离中……
在我的心中,老枣树可不是一个纯植物的生命,它是我家乡亲人中的一员,它是一个通融人性的生灵。我清楚地记得,在母亲去逝时,我和家人在寒风雪雨中悲痛地为母亲送行,老枣树身上披着层皑皑白雪为母亲默哀,枝上还不断滴下晶莹的水珠,那分明是它为母亲的去逝在哭泣。
自从父母去世后,随着我的年事增高,已经很少回老家了。越是回去的少,思乡之情却愈浓烈。尤其是近几年,经常在梦中回到家乡,梦见乡亲们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梦见那棵老枣树依然挺一立在家乡的门前向我招手致意。最近一次在梦中梦见老枣树竟然返老还童,枝繁叶茂,像把大伞高高撑在天空。我准备去拿相机把老枣树重返青春的风姿拍照下来时,却发现回家时忘了带相机,正当为此万分遗憾时,我从梦中醒来了……
由于家乡搞住宅建设,老枣树实际上在前几年就不复存在了。它已经和我的先辈们一起化为黄土。新栽的许多枣树已经茁长起来,到秋天,那挂满枝头的红枣给庭院平添了收获的喜庆。
老家的的那些枣树,还有那些垂柳、白杨、松柏、柿树……我的根曾与它们的根在泥土里节须相连,我的枝桠与它们的枝桠在旷野中搭成一片,那些树木是和我的生命紧密地连在一起的。作为一个一生在外漂泊的游子,我无限怀念家乡的那那些树木,我深切怀念老家的父老乡亲。老家的父老乡亲就像是那些生生息息、繁衍不止的树木,在贫苦和磨难中顽强地生存着,整个生命都在做着无尽的奉献。
老家的那些树木是一道令人醉迷的风景!老家的那些劳苦而沉默的乡亲用他们的生命在支撑着家乡大地上那蔚蓝无际的天空!老家的父老乡亲啊,如今我是何等地思念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