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上的东西,说浅显就浅显,说深奥就深奥。或是让你一时恍然大悟,或是让你用余下的一生去思考。比如《诗经》比如《邶风》比如《式微》
“微”就是天黑的意思。《诗经》里也有“彼苍者天”“莫黑匪乌”的,古人也有说“天黑”的,但是为偏偏放着“天黑”不用,而用“微”,是因为”微“说的不仅仅是一种天色*,一种,还有更多的,更多的内涵。如同佛经中的“色*”成为指代万物的符号一样,“微”是古人给天黑的符号。“式”是句首发语词,无词义。但是却不能省略。如同《诗》加了“经”还是诗一样,“式是人们给黑夜镶嵌的一颗珍珠,一颗钻石,让黑夜成为人类的一种记忆,一种情结,并且更加恒久。
人是夜伏昼出的动物,确切地说应该是见光而做遇暗则息的动物。每到天黑,便回到自己的家中,或是砖房瓦房,或是草屋木屋,或是山洞石洞,舒展自己的身体在地上或床上,在梦中延续白天的光明。
我们的祖先千万年来都是这样,偶尔在太亮的月光下晒得失眠,便起身在窗外吟诵如失恋般的酒歌,即使到门外也不会离开自己的庭院。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躬,胡为乎土中?”
天黑了,本应该回到家里,或于,或与妻儿一团一聚。谁知道却因为种种不清远的事情那个,只能在外面遥望,寻找与期盼。
夜是黑暗,是危险,是恐惧;注定要回家。任何原因剥夺一个人回家的权利,无异于夺取他的归宿感,安全感。但是不管夜有多黑,露有多凉,泥有多泞,道有多长,都阻挡不了是人回家的心。对家的压过了心中的愤怒与不平,踏着脚步唱起凄婉缠一绵的回家的歌。
但不知从什幺时候开始,事情不再是这样。因为害怕黑暗,人们发明了灯。虽然灰暗,但是偶尔可以在灯前做一些白天做不完的事情。继之夜以为日。灯照亮了眼前的事物,但是夜还是黑的。即使出门,也要提着灯笼,永远不能和白天在外面行走一样自如。
后来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亮,还有人把灯挂在了路上,于是有更多的人留恋灯光下的世界,开始夜不归宿,甚至把回家当作是一种累赘,一种障碍,一种束缚。
灯越来越多,越来越亮,不仅照亮了夜行人的眼睛,照亮了房屋,照亮了道路,路灯和霓虹甚至照进窗户,照醒本应该入睡的人的心。本应有的宁静的夜开始越来越短,渐渐越来越远。
式微,式微,胡不归?
君知否?那夜晚的灯,都只是人们渺小力量用血汗擦出来的点点星光?
灯照亮的只是眼前的黑暗,却永远不能照亮漫长无边的黑夜,即使照亮了黑夜,也永远无法照亮长期以来人们对黑暗的担心与恐惧。不能抹去人类黑夜的记忆与情结。不管什幺时候,我们都需要黑暗,需要休息,需要寂寞。谁也无法佛人灯光之与太阳相比之下的暗淡,谁也无法逃避一时灯灭带来的幻灭与虚无。
再需要阳光,也只能打开向阳的窗子,而不能拆了墙壁甚至是自己的房子。再喜欢热闹,也不能典当自己本应该有的宁静与安详。留恋路灯的绚烂,也应该留下一席帘子。在窗前,在门后,在自己的心房里,不至于迷失自我,迷失家园。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灯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灯之躬,胡为乎土中?
君知否?
式微黄昏后,归兴浓如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