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哈尔滨刚好一周,窗外下起很大很大的雪,尖一叫“这哪是下雪啊?是雪球!雪球!”大侄儿回我“少见多怪!”,嘿嘿笑过,回想起上周五回程后天津也是漫天飞雪,于是对着凤舞九天的阵势,将眼角的弧度扬成对天津的另一份眷念。
贾宝玉有言“撒盐除新尘”,多年前并不去想哪里的雪会似盐粒状,只承认王熙凤说“一一夜北风紧”来得更真切。多年后的今天,看着东北如盐般的雪粒,才想南国如絮的轻绒如同朋友间的情谊,化作新尘被这里的雪盐好生地珍藏。积压着的是各自人生征一途脚步,伏埋着的是那段日渐深沉的温暖问候,携带着变幻的节奏,但却一如既往,一如既往的质朴和真实。十二日早晨六点半到天津,黄鼠狼接我。神情专注地回忆四年前的他,白净、斯文中略显调皮、瘦削但不至如柴,于是一晃,未见那般模样的小伙,转身离开出口站,使劲翻电话,认真翻电话——却不想后背受敌深敲。啊呀呀对我一顿抨击,“嘛眼神啊?!我还盯着你,都认我不出?!”,回答“您老恐怕是一年长五斤肉,四年至少得二十斤吧?而且都挂脸上了?”气得咂舌,将我塞一进的士,大致规划“今天你先洗漱休息,晚上带你吃好吃的。明天你德哥和小嫂子(德哥的女友)带你出去玩,后天我休假带你去海洋馆。然后你再决定去那个大学或者北京。”是啊,“带”——我似乎永远都是他们眼中那个未长大的小孩儿,那个饿了买上泡面往303跑的小孩儿,那个喜欢看犬夜叉的小孩儿…只是未经多年,生活已在彼此的面容上添画起不经意的痕迹。半小时后到达他们工作的长江一宠一物医院。德哥和嫂子买了早餐,交待好作何安顿后上班去了,这让我回想起在西安时,阿妈和他家嫂子电话时那般眉眼俱笑的神情,好生羡慕。晚上,德哥加班。黄鼠狼带他徒弟与嫂子、我吃过桥米线,买水果零食,总总地说物件是一大堆一大堆,言语更是一大堆一大堆,天南地北,有回忆有现状,如同四年前在303寝室那般光景。德哥、黄鼠狼、营长、啦啦姐、席师兄、勇富周、洋洋师兄、小帅妹——303寝室那帮兄弟啊,如今天涯海角奔跑于各自图腾的轨道上,不曾止步,不曾妥协,只是再见彼此,不知又该多少个四年了。第一次见着嫂子,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和陌生,如同故往相知,亲切如姐妹,毫无矫一揉一造作的嫌隙。晚上,和嫂子住旅馆,兴匆匆报告德哥的过往,期待她早日跟随德哥回归南国,当然那时最好是三人荣归。聊天至半夜,迷瞪着睡下时她还絮叨“明早迟点起,让小杨多睡会子,他加夜班,累——”第二日以此逗笑德哥,那不咋白皙的脸庞竟泛起一片红晕。羡煞我这旁人只好寻这节气里会否有度寒的蝴蝶。次日,德哥来电“你们起床没?”,嫂子回复“将行。”阳光明媚,转去他们宿舍,德哥已然收拾妥当,屋子铮亮得精神万分。嫂子递过“驴肉火烧”——一张土煤烘烤的面饼,里面夹一着卤制、调拌的驴肉,那滋味只能用“巴适”二字形容。我便就着那味道美滋滋地连续吃了几个早晨,而今仍是回味舌一尖那“干香,酥脆,油而不腻”的味道。总相信,每到一个地方,美食该是那里文化的象征,里面包含一着当地的人对生活的情感、对土地的情感,个中滋味都化作习俗里的一道小菜,悠悠久久地传承下来。而后启程去天津的古文化街,琳琅满目的传统工艺。让我着实想起多年前,哥哥拿了张地图带着一样迷茫的我奔走在灯火通明的锦里,于是,开心地看着德哥和嫂子,使劲儿给他两拍照。嫂子的俏皮、可爱、亲切,让人不忍将相机转给德哥。但见两手相携,那般风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在天津的古文化街上四处可触及手工艺术的味道,泥人张、果仁张、十八街麻花、皮糖、锅巴、芦苇画…这星星点点的店铺,足可以让你感受到,天津人热爱塑形艺术、而嘴里满满当当地全是甜酥一酥的幸福追求。而茶楼里,拍案惊奇的相声表演,更是让存在于现实生活中的人们真切地感受到生活的酸甜苦辣都在那一笑中如风而过。严复老先生的塑像前,许多游人驻足拍照,原本嬉戏的游人都在老先生一旁严肃起来,那担心国民沧桑的面容至今让人无法忘怀。这让我想起杜甫草堂内杜先生瘦削如柴的身形,为国为民殚精竭虑,承载一切的只是那单薄的身影和紧锁的眉头。从古街出来,走过意大利教堂,张望着,在残破的军事武器前留下各式各样的姿态。这渤海湾内,曾经几度风云变化,风一流更见当年。在内海桥下,我们遇见一吹糖人的艺人。和嫂子原本以为那样栩栩如生的小动物是可以品尝的美味,后见老人抓出一块热气腾腾的麦芽糖,然后嘴对着吹制,才恍然咂舌“艺术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呵呵…一路沿着内海到意大利风情街,美美地让我感受到异域他乡的情怀。意大利和奥地利是我梦中的王国吧,说不出好与不好,只是一味的单相思。好比三一毛一当年远远地就开始思念撒哈拉一般。而今走在意大利风情街上,略略地让我感受的不再是当年殖民下的倏然,而是一点清风中混着的初春花香。街面是如同豆腐块一般的黑色石头铺制的,多呈弧形,显得活泼而简单。道路两旁到处是木制的啤酒桶,那般豪情让我这滴酒不沾的人也略微陶醉。意式的小花棚给穿着各式礼服拍写一真的男一女们做着天然的映衬。满街的风情小店,咖啡屋、啤酒房、巧克力手工店,多少让人怀疑走进了奥黛丽.赫本的窈窕淑女剧场。和嫂子跑进手工品小店,那些形态各异的物件不免让你惊叹这般创意得来源于妙手偶得间吧。嫂子喜欢奇奇怪怪的钟表,德哥喜欢做成不同模型的音响,而我的爱好则是躲在二人身后,避开店主的眼睛,悄悄地对准镜头拍摄。等出店门再翻出来细看,模糊的、清晰的…一路行至马可波罗广场,仰望那高高的纪念塔,塔顶那飞翔的姿态告诉着我们人生是一种不停歇的探索飞翔。从风情街出来,兜兜转转地不知道方向,但紧跟德哥和嫂子身旁,到了一栋饮食电一影城,在里面吃麻辣香锅,等黄鼠狼下班。约莫六点,黄鼠狼赶来,买了一堆食物,进影一院看电一影。而我乐滋滋地当那明晃晃的电灯泡。却想起去啦啦姐哪里时正好情一人节,也巴拉巴拉地当着师兄师姐的电灯泡,还高呼“灯泡万岁!”。电一影具体精彩到什幺地步我似乎全然不得,只是黄鼠狼饿得饥荒,我整个都在拼命和他争抢卤鸡脚。采取迂回战术后,总算将最后一只收入囊中。坏笑地将麻辣鸭脖递给他,摇头作罢。电一影结束后,四人坐上观光车,跑去吃“海底捞”,当得知是四川德阳的特色时不免想念起家乡来。饭后留黄鼠狼和德哥二人喝酒,我和嫂子跑去美甲,啧啧的一顿胡闹,终究是让那位妹妹在我短短的指甲上画了两只蝴蝶儿。最后十一点才回到住处,而我和嫂子仍旧聊天,聊天,直至入眠。又一日,黄鼠狼老早将我叫醒,先乘车去车站,再转车到滨海区。大致两小时后到渤海湾公园,没有停留,直接转乘到海洋馆。一路走走停停,海洋馆里的极地动物给了我们更多的是大自然的神奇和生命的伟大。那样极寒的气候下,怎样的意志才造就出今天的生存呢。那时看见几位老人在儿子的陪同下,一起观看,心中不禁一惊,坤师姐总在Q一Q上签注“父母在不远行!”,是啊,上天给我们父辈和子辈的意义,那段绞不断的脐带,永远流淌着血浓于水的情愫。些许地,开始有些对着玻璃框里的动物们抱歉,或许人类的探索让他们和我们近距离见面,但却那样远离家乡,回归却遥遥无期。和黄鼠狼上一上一下一下地跑着,四下里拍照留影。不去打扰却势必打扰他乡客人,企鹅、北极熊、北极狐、抹香鲸、海豚、海狮、斑点豹、海葵、海星、、水母…一直待到下午两点,开始等待海豚表演。期间肚子猛叫“咕咕咕咕——”,眼巴巴望着黄鼠狼,然后黄鼠狼买了两碗面“三十元一碗”,天,堪比黄金,于是再次收紧对一毛一空的惊吓,故作镇定地等待那碗黄金面,结果是相当地令人失望。照得见人影的清汤面,外加了半个鸡蛋,半片青菜叶,若非五脏庙里馋虫作祟,定是很难满足长久挑剔的味蕾的。后深感歉疚,对黄鼠狼说“这般滋味,让我想起了家乡的‘伤心凉粉’。”故作委屈,黄鼠狼只好作罢,无奈地带我去观看表演。咋呼一呼地一同尖一叫海豚的聪明,鲸鱼的灵巧。或逗乐、或玩耍,到底是人们在嬉戏还是动物在游乐?仿佛间,多年来一直的梦寐出现了,“总是看见有另一种生物在观察着我们,如同我们在参观房屋模型一般”。到大约四点半了吧,黄鼠狼拽着我出了海洋馆,想轻轨站赶去,再次傻傻地被困在出站口,出门对黄鼠狼大喊“回去告你!”,垂头,继续转车。好容易在下班高一峰期回到医院,嫂子和德哥等我两吃川菜,鱼,酸菜鱼,幸福的酸菜鱼——而后嫂子告诉下一日我单独去南开大学周边转转,决定好去北京的事情,德哥好给我订票,下一晚去听相声的票已经买好,白天慢慢游荡就行。于是,第二日背上相机,慢悠悠地行走于南开和天津大学。孕育文化的殿堂即使在寒冷的北风中也显得那般温和大气。我只浅浅地行走于二者之间,闭上眼去感受哥哥曾经告诉我的“每个学校都有他特有的气质,大体可见医学院的学生一般好学,行色匆匆,书本也厚实;而综合大学的学生更多活跃分子,眉宇间也有飞舞之色。”时隔多年,我能否去详细地描述我的感受,着实有些胆怯,只在那随风的杨柳下望着刚解冻的池水,默默祝愿“雪化过后是春天,文化沉寂的今日也会迎来百家争鸣的春天。”当晚,德哥和嫂子外出买菜,黄鼠狼和他徒弟买水果,我宅在屋里煮腊肉。待他们回来,我只需不捣乱地待一旁看电视即可。嫂子和黄鼠狼的徒弟忙前忙后地洗水果、拌沙拉、洗盘子打杂,德哥抄刀干煸土豆丝、爆炒腊肉回锅、清炒莴笋,好家伙!个个是色香味俱全,偷吃一口也被发现,那能藏得住呢,馋涎欲滴之态委实难制。黄鼠狼烧了个辣子鸡丁,这个得用“神!”来形容了,辣得大伙儿是泪眼模糊,却又止不住奋袖出臂你嵌我夺。嫂子直叫“黄鼠狼把我一斤辣椒全煮了!”嘿嘿笑过,德哥说“你没见着五年前在学校那次,他弄了两斤辣椒!那个才叫辣——”是啊,五年了,德哥和江师兄在寝室过生日,煮了一堆美食的场景至今犹在昨天,时间总是不敢让我们回首。而后由于朋友工作原因,未去北京,也委实不好继续叨扰。德哥说,“一路奔波了那幺许久,身体也不大好,就坐飞机回去吧。”嫂子也在一旁怂恿“是,反正也不贵,轻松一点回去的好,也去感受一下嘛。”于是,德哥给购买了机票。问开飞机的小弟“上天和下地的时候是不是很摇晃?”“是不是不能携带液体的东西?”“是不是?——是不是?”直接的后来,小弟对我无语,一路就这样既兴奋又紧张地离开了。下飞机,黄鼠狼来电“怎幺到了不打电话?”“忘了,大侄儿接到我,还晕着,不担心。”。这样晕乎乎地回到了哈尔滨,回到了还在漫天飘雪的北国,另一番风景再次展开,明天行将途中,一直前行。一路北上,风景——朋友,朋友——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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