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仰天湖这个名字,是十五年前那个春节,表哥陈建来我家拜年,说起了他刚刚投资开发这个景区:在海拨一千三百五十米的高山上,一个美丽的湖让茂林修竹簇拥着,白云挨着清澈湖水悠闲飘过,成群的小白马在湖边吃着嫩绿青草。从此,仰天湖,成为我心底一份美丽的向往。
此后,每次去郴州姑妈家中,我总会从表姐春兰处询问陈建与他的仰天湖。表哥是郴州市的文化名人,知名画家、摄影家、企业家,市政一协委员。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富有远见的他就牵头成立了郴州市工艺装潢有限公司,我的几个堂兄都是该公司骨干。1989年春,初中未毕业的我,曾在这家公司做过半年临时工。谁也想不到的是,1993年秋,表哥突然将公司解散,离妻别子,独自骑摩托车旅行全国,并把旅途所见所闻写成一部《华夏之梦》,轰动一时。1996年夏,他满脸沧桑回到郴州,对亲友说他发现郴州境内一处绝佳的风景,他决定独家投资开发。他说的这个地方,就是仰天湖草原和仰天巨佛。他说干就干,四处筹资,带着一帮工人,走进了人迹罕至的高山峻岭,开始了艰辛的旅游开发之路。如今,十五年过去,仰天湖会是多幺美妙绝仑的一番景象呢?
今年5月2日清晨,我带着十几个文友,踏上了去仰天湖的美丽旅程。天公作美,春阳灿烂,和风轻拂。一路上,我们讲着笑话,开头玩笑,哼着曲子,百余公里旅途毫无倦意。一个小时后,车子进入郴州到仰天湖的专线,一条新修的水泥路盘旋在崇山峻岭,宛如玉带飘飘。这里属于南岭北麓骑田岭山系之巅中枢地段,每座山峰平均海拨在千米以上,山势陡峭,草木青青,山花灿烂。一路上坡,一路崎岖,一路上也有太多惊喜。那层层叠叠似波浪一般的梯田,一梯一梯从峡谷两侧的山脚一直弯到山顶,十分壮观。如此神奇的梯田,是大自然与人类共同创造的杰作,是一幅最生动的田园山水画。路上的小车很多,川流不息。翻过一座山峰,进入谷底,有一个小镇,镇上的酒店、宾馆许多是以仰天湖命名。我们以为到了核心景区,都兴奋起来。但放眼望去,周围都是连绵的山峰,哪有半点草原的影子。疑惑间,车子又开始攀登另外一座山峰了,而且山势更加险峻。透过车窗往下望去,到处是幽深的峡谷。原来,仰天湖在山顶,还有半小时的路程。
好不容易登上顶峰,视野顿时豁然开朗,山头一个挨着一个,全让一层厚厚青草覆盖着。奇怪的是,山头到处都有高高的风车。坐在副驾驶室的肖飞告诉我,仰天湖草原景区没有电,全靠风力发电。很快到了景区入口,因事先联系陈建与验票口打了招呼,我们十七个大人两个小孩只买了八张全票。入内,就是仰天湖,很小,小得与老家的池塘差不多,只有二十余亩水域面积。这与我们想象中的落差实在太大了,心中未免有些失望。湖边有几幢简陋的平房,都是饭店、小卖部。房前的空坪上,停满了小车。而仰天湖的四周,是一片耸一起的山头,仰头望去,碧草萋萋,许多游客骑着马,在山坡上缓缓行走。朵朵白云从头顶晃过,欲与游客并肩行走。胆大的黎艳红和罗旋带头骑上了马,往山头走去。我本想与小斌、仙贵、贺兰、陈梅等几个人一起步行观赏南国草原风光,却禁不住黄良玉和黄伟波、李婷静的鼓动,跨上了一匹棕色*的马。高大英俊的肖飞也跳上一匹黑马,紧随两个美一女后面,那风度有点像西方的骑士。黄良玉身穿白色*的夹克,笑呵呵骑着一匹小白马,那潇洒神情简直就是女孩心中的马白王子。最让我佩服的是王小贞了,别看她平时胆子小,这回居然骑上了一头高大的马。
在马主人的导引下,我们一路缓缓前行。这里的一切是那幺柔和而悠闲。风是柔柔的徐徐的,云是柔柔的缓缓的,草是柔柔的静静的,就连马儿的嘶鸣声都是柔柔的轻轻的,生怕惊醒这潭沉睡的湖水。这水也是柔柔的清清的,微风下荡漾着几份灵气。有位自一由旅人作家曾赞誉仰天湖是“地球上的一颗眼泪”,这颗眼泪是天庭玉帝生气时掉下的吗?是寂寞嫦娥相思时掉下的吗?我无法探究答案,但明白了仰天湖这个名字蕴含的独特韵味。在中国南方,在海拨如此高的山顶,能够有一潭如此清澈的水,简直就是奇迹。仰天湖虽然很小,却是这片草原的灵魂,有着草原般的辽阔,有着蓝天般的高远,这就是她的魅力所在。
十几分钟后,骑行到西面山坡上,我下马来,给了主人二十元钱。这里有一个蒙古包样土建筑,李婷静叫它碉堡,我觉得它更像烽火台。秋冬的夜里,这里常举行篝火晚会,那场面一定是十分浪漫而迷人吧。攀上台顶,极目远眺,远山翠竹延绵,峡谷的云田重重迭迭,阳光映照下,犹如洒上一层薄纱,似静似动,若有若无。草原上,一群群牛马在吃着嫩草,自一由自在,悠然自得,全不在意远道而来的游客。望仁和艳红两个意犹未尽,又跨上了马匹。在这里,无论是站还是坐,是走还是跑,感觉时间是静止的,只是躁动的心有些激动,有些不安份,总想体味策马奔腾的气势。一切尘世的烦恼忧伤,一切恩怨情仇,瞬间就烟消云散,心胸一下变得像草原一样搏大起来,却不会狂野。
中餐是在景区内一家饭店吃的,每桌饭菜二百四十元,口味还不错,份量也多,大家吃得饱饱的。之后,全体轻装上阵,去草原东面的峡谷探险。峡谷到处是茂林修竹,林中有很多杜鹃花,一丛丛,一簇簇,繁星一样闪烁,装点着这个虫鸟啾啾、和风习习的世外桃源。沿崎岖小径下去,便发现一条山溪,有三四米宽,溪水清澈见底。我们跟随溪水流向往谷底走去。溪流时而平坦缓慢,时而曲折回流,时而变成峭岩飞瀑,水雾漫漫,水声潺一潺,飞一溅到身上,沁人心脾。几个女孩子胆子小,每到一处险滩,就不敢过去。黄伟波和肖飞两个大帅哥,争着去拉她们的手,俨然成了护花使者。梁利民默默陪着我走在最后面压阵。半小时后,来到一处三四米高的石壁,溪水从这里飞腾而下,形成一道激流,壁上布满青苔。望仁、小斌、仙贵、资兰、王颖小心翼翼下去了,说是去看看前头还能不能走。我们等了几分钟,却不见他们返回,估计是前方还能走。肖飞与黄伟波就先下去,接应我们。这时,刚好有几个游客原路返回来了。钟师傅和陈国梁断定前方过不去了,提出要原路返回。到底继续冒险前行还是返回?大家犹豫起来。我坚定地说,不行,既然有几个人走在前面了,我们只能选择前行,不能走散。大家都同意,在伟波、肖飞帮助下,我们一个接一个顺利下去了,最后轮到王小贞了,她害怕起来,不肯走了。我们就做她思想工作,给她壮胆,总算哄她下来。
过了这道难关,水更激,石块更滑,我们小心翼翼移动着每一步,互相鼓励。风声、鸟声、树叶的沙沙声,与潺一潺的水声融为一体,加速了我们的心跳。在这里,任何语言都是空白的,只能用心去细细体味每一份深沉,每一点挚爱,每一种丰富,每一刻宁静。半小时后,终于走到出了峡谷,溪流隐入谷底而去。我们沿上山的石阶路攀登至山顶,望仁、小斌他们已在等候。青青草原,悠悠白云,重新跃入我们的视野。于是,我们就在草原上集体合影留念。
返回仰天湖的路上,我的手机响了,是表哥陈建打来的,说他在景区办公楼等候。我们匆匆赶过去。十年未见,年已五旬的表哥比我记忆里苍老了许多。这些年,为开发仰天湖,他耗尽了青春,付出了太多艰难。虽然旅游业投入大、收效慢,但他对仰天湖的前景充满乐观与自信。他给我们每个人送了一本《绝色*天湖》画册,厚厚的六十多页,全部是他拍摄的仰天湖景区风光照片,每张照片都有一个诗意的名字。表哥是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省美协会员,作品曾经在日本、韩国展览。他能说会道,说话妙趣横生。通过他的介绍,我们基本了解到仰天湖景区的布局。仰天湖又名天佛山、渺天湖,是江南唯一的高山湿地自然生态保护区,面积40平方公里,其中在以仰天湖为中心半径15公里的范围内,既有举世奇观仰天巨佛,也有千姿百态鬼斧神工的安源石林,还有壮观的十里杜娟、雾海重田、草原日落、通天洞峡、滴水岱瀑等十大景观。尤其是夏日夜晚住帐篷,体验蒙古人的生活野趣,是很浪漫的事情。表哥还告诉我们,他最近正在开发一处原始丛林,就在仰天湖四公里外。我们都想去看。他就借了一台摩托车,带我们到原始丛林。这里的树木树龄都在两百年以上,而且是同一方向弯曲倾斜,充满沧桑感。表哥断言这里将成为仰天湖景区一个新亮点。表哥说这些的时候,始终是神采奕奕的样子。这就是陈建,一个成功的男人,他无疑是我所有亲戚中的骄傲。
本想黄昏在草原看日落,晚上住帐蓬,体验野外露营的感觉,次日上午再去游览仰天湖巨佛奇观,可几个女孩子都不习惯,考虑到安全,我们在下午五时驱车下山去了郴州,准备次日上午去参观王仙岭生态公园。离开仰天湖时,我突然涌一出一股依依不舍之情。“当海风轻轻拂袖内陆的时候/仰天湖草原是您最早极目的塞外秘境/当车辙缓缓亲一吻自然的途中/奋蹄云天外是你情意尽兴的他乡天堂/流星是宇宙的眼泪/仰天湖是地球的眼泪”。默诵陈建的动人诗句,我知道,我与仰天湖还有一次约会,或许是不久的夏天,或许是遥远的冬天。
因为,地球表面这颗眼泪,已深深嵌进我的心田,永远不会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