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大肥猪,两眼无光病厣厣趴在地上。突然,两条汉子走了过来,一个人按住它的头和前肢,另一个人按住屁一股和后腿。这时过来一个中年男人,笑咪咪地拿出一只硕一大的、冒着寒光的注射器,不顾那猪的苦苦哀求,对准它的耳根狠狠地扎了下去,只一秒钟时间,一针管药水就推了进去,然后若无其事一抽一根香烟,和其他人有说有笑地走开了。
他就是兽医。
记忆之中,兽医是最令我惧怕的人之一。很小时候总是很淘气,兄弟们哭闹着耍脾气的时候,母亲只用一句话,“国明仔来了!”足以让大家噤若寒蝉。国明仔是村里兽医,名字叫罗国明,“仔”是乡里人称呼人的后缀词。生病打针的经历每个人都有,那幺小的针扎在屁一股上都疼,而兽医竟然用牙签般的针头,怎幺不会令人恐惧。兽医的注射器和医院的不一样,不但粗一大,而且是用不锈钢做的。那时很调皮,偶尔也会打打小架,唯独不敢惹国明仔的儿子,足见惧怕的程度之深。
在老家,兽医主要是给猪治病,偶尔也给牛看病。似乎没看到过给牛打针,给牛喂药倒是见过。喂药使用一端被斜切的茶杯粗细的竹筒,几个汉子将牛抓紧,兽医用竹筒装好药水,然后掰一开它的嘴巴强行灌下去。牲畜生病后劲力小了许多,也不会有大太的挣扎。给病得重的生猪打针有时也不需要旁人按住,兽医悄悄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搞定。
兽医除了给牲畜看病,另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给它们做节育手术。
小猪长到二十来斤就要做手术。请来兽医之后,大人会把烧饭的锅从灶台上取下来,用刀刮一些乌黑的锅底灰。小公猪比较简单,一个人将它的后腿提起,兽医坐着,用腿将小猪夹一紧,一两分钟就解决了问题。小母猪稍微麻烦一些,要按到地下,从腹部开一个小口子,用工具将创面扩开,苎麻先扎住再用刀片割断输卵管。不管公猪还是母猪,手术后都要在创口处洒上锅底灰。母猪还有一个特别之处,那就是手术后必须拉完尿才能躺下,做完结扎,大人会指派孩子跟着小猪,直到它拉了一泡尿才行。
乡下不喜欢养太多公鸡,因为公鸡不下蛋。小公鸡开始长出冠子的时候,就得给它做绝育手术了。这手术也很残忍。兽医系一条脏兮兮的破围裙,两一腿夹一住可怜的小公鸡,刀子划开腹部后,同样要用工具将创面扩开,然后手起刀落,两粒白白的鸡肾就被割下,扔在脚下装水的小盆中。做完之后,兽医会用一个小勺子给鸡喂一口小盆里的血水。饱暖思淫欲,小公鸡做了手术之后就没有了淫欲的思想,一门心事长身体,自然长得肥肥一大大。
乡下兽医并不坐诊,每日背着药箱四处巡游。药箱里除了不锈钢注射器,还有手术刀和一些基本的药品,常用的是青霉素、庆大霉素、安乃近等。如今乡下生猪大多集中饲养,恐怕很难看见那背着药箱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