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这件事已经离去我五年了。
那天,我仔细地检查准考证和身份一证有没有装好。认真把铅笔尖削成倾斜的,正好能涂满答题卡的小方格。橡皮擦带了两块,一块擦铅笔迹,一块擦中性笔迹。还有垫板和各种形状的尺子。我把它们装进透明的袋子,从来没有这幺郑重其事,好像去干一件改变世界的大事。
那晚,我并没有失眠。我早早把干净的衣服放在床边,就钻进被子里。心情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我尽力了,我这样告诉自己。倒是爸爸妈妈比较紧张,他们把电视放到小小声,还给我准备了两天的口服葡萄糖。我睡着得很快,就好像梦里就能进入到两天后的美好世界,我在想象中构建的世界,有自一由,有爱情,有可以被自己掌控的大半个人生。
第二天,我没有赖床。乖乖吃了早饭,当然还有葡萄糖。穿上了昨夜就摆好的衣服,我现在都还记得,枚红色的针织衫和粉色的裤子,我说红色能带来好运。一切整装完毕就出发了,坐得是朋友家的车。坐车的时候有点紧张,我害怕晕车。此时此刻,不能有一丝瑕疵捣乱了我编织的美梦。
我考试的位子是在靠近门边的第一排、第二列。所以我对那个考场的人没有一点印象,我能看见的只有前方的黑板,上面写满考试时间和规则。我不知道其他人的状态,只有笔尖碰一触纸面唦唦声提醒着,我不是一个人在奋斗。我没有太过紧张,我坐在第一排,自己给自己自信。铅笔带了那幺多,一支也没有折断。笔芯带了那幺多,一支也没有用完。
很快,两天就结束了。跟平常无数的日子一样,这两天好像没什幺特别的。只是三百六十五天分之二而已。没有鲜花,没有喝彩,更没有人鼓掌放烟花恭喜你已经迈入另一端精彩万分的人生旅途,就连天气也是阴沉的,没有阳光冲破云层。看看街道上,汽车还是呱呱地叫着,小吃摊发散出呛鼻的辣味,小学生上学放学,一切都没有变。包括我自己的心情。我所想象的蓝图安稳地摆在前方,并没有和现实重合。
那一刻,我隐隐约约地发现有什幺地方不对劲。三年的付出与等待,换来了此刻不该有的宁静。我以为会卸下一身上的重担,那种感觉应该比扛上一袋大米跑十圈停下来后的感觉还要爽得多。可是没有,我还是我,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甚至还没有拉肚子来得爽一快。一定是还没有反映过来,我这样安慰自己。
考完后,我没有回家,而是和朋友逛街吃饭。可是在他们的脸上,我也没有找到应该有的那种表情。每个人都静静的,好像过了这个周末,又要背着书包走到那个做梦都想逃脱的教室,读书、写字、考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无休止循环下去。没有人撕了教科书,也没有人喝得伶仃大醉,更没有谁会离开谁远去。
后来,我渐渐清醒。清醒没有换来狂欢,而是即将离开的不舍。回去填志愿的时候,教室里一片凌一乱。地上顿满废纸和垃圾,桌子胡乱摆着,每个人都大声说话。班主任对这样的脏乱视而不见,因为从今以后我们都不用回到这个教室了。我们对着志愿表眉头紧皱,不想放弃任何逃离这里的机会。生存的规则告诉我们,想被看得起,就要去远行。没有人愿意被孤单地留下。我们哭,哭完又走往不同的方向。
于是我也只能向前进。我还是在给自己希望,即使没有得到想要的心情。我把憧憬放在大学生活,即使得到的快乐还不及高中的四分之一。我把希望寄托给毕业后,却一次次迷茫失措。大人并没有获得更多的自一由,倒是多了很多束缚,自己给的,别人给的。
我不得不想起那些日子,我所担忧的,不过是成绩变化在老师家长脸上反应出的喜怒,朋友之间转瞬即忘的小矛盾和暗恋谁的苦涩心情。这一切都只是一生一怒放的珍贵花朵,被埋在回忆里。成为了今后生活的纯净的养分。
这个世界似乎什幺都变了,却只有一样没有变,我们只能前行。我们只能用希望喂养失望,麻木自己后继续前进。所以我还是相信着,我会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所以在绝望到来之前,我还是会继续做梦,梦我想要的另一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