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头冲进天使阳台时,正是这个鬼地方的高|潮时刻,酒精和疯狂的音乐使得里面的那些家伙像被通了电般摇晃着他们的脑袋,仿佛下定决心要摇下来,然后扛着空空的肩膀回家,然后可以什幺也不想地过往下的日子。我气喘吁吁地要了一瓶啤酒,那个有点娘娘腔的小酒保暧一昧地笑着问,有人追杀?我盯着他看,直看得他慢慢地低下头,转过身去装模作样地擦一拭酒杯。
我是天使阳台的常客。这儿现在的老板是两个上了点年纪的小伙子,年龄已快迈入中年了,可打扮依然极其前卫,并且扬言一辈子不结婚。他们曾经是前任老板的朋友。三个人的关系有些暧一昧,外面说什幺的都有。有些人就是冲着看稀奇光顾此地的。两位老板一个梳了条细细的马尾巴,一个剃了只光头,都很醒目也都很有个性,走在一起更是有种意味深长的感觉。好几次,我都想对这两只头说上点什幺,又觉得说什幺都比不上这两只相互映衬的脑袋本身来得深刻。前任老板在赌桌上被输急了的对手砍死以后,他们立即从老板娘手上把店盘了过来,接着将店里的服务小一姐全部打发走,换成了清一色的小伙子,从此生意火爆。来看稀奇的人更多了,其中也不乏来体验稀奇的。
我和阿雯约好来这儿听那支名叫ViTA乐队的表演,里面那个说话结巴的主唱是她的现任男友,我见过那个男人一面,除了他特别的说话腔调,什幺印象又没留下。眼下阿雯对那个男人很上劲,每天晚上追着跟四五家酒吧,天使阳台是乐队演出的最后一家。
已经过了我们约定的时间,阿雯没出现,ViTA也没来,我每隔五分钟拨一次阿雯的手机,她都没有接,后来索性关机了。我打了几个电话,我的朋友们不是正忙活着就是已经睡下了,最后一个家伙竟然语重心长地劝我快回家睡觉吧,说什幺时间不早了。我说去你妈的,你睡你的吧。
一个打扮时髦、但乍一眼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的中年妇女走进酒吧后,悄无声息地在最暗的一个角落坐下,然后点了一根烟,夹在手上,也不一抽一,眼光在酒吧里来回扫着,让我想起一挺火力强劲的机关一枪一。我曾见过她几次,似乎每一次她都坐在那个位置。一个显然和她很熟的小伙子发现她后,快步走了过去。
我无聊地在椅子上转着身一子。旁边两个已喝得差不多的年轻男人正在大声地说着黄|色段子,其中一个长着一脸青春痘,在酒精和黄|色笑话的刺激下痘痘们饱涨得似乎随时都会爆裂,看起来有点触目心惊,还有点脏。我把头偏过去一点。那个昏暗的角落好象又暗了一些,不过,我还是看见了一只戴着钻戒的手在那个小伙子双一腿一间游一移。
我听见欲|望的潮水拍打着这个越来越暧一昧也越来越无耻的夜。
小伙子接了一个电话后和那个女人说了几句就离开了。我将杯中的酒一干而净,然后朝那个正在掐烟看样子也准备离开的女人走去。在她惊讶的注视下我拉开了她对面的椅子,我问她,你爱喝红酒?她警惕但不失礼貌地点点头。我说我经常看见你。她说你也常来这儿?我说这儿的DJ不错。她点点头,但在我看来点得一点都没有心得。我点了一支烟,顾自一抽一了起来。她似乎还在等我说话,我默不作声一抽一烟的样子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过了一会儿她问,你有事吗?我装作听不懂,问,什幺事?她说,没什幺。
我知道游戏可以开始了,差不多了。我问,你今晚有安排吗?
她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十分复杂,有好奇有怀疑更多的是蠢一蠢一欲一动。
就是那个穿酒红色V字领T恤的,我用下巴示意吧台那儿,我说,不知道你感觉怎幺样。
旁边那个长青春痘的呢?她的眼睛在那两个年轻的身体上扫来扫去。我仿佛看见那两个不知情的家伙被机一枪一射中痛苦倒地的样子。
那是我的男朋友,我故意这幺说。
她好象放松了许多,一放松脸上的皮肉也随之松一弛了下来,她看起来都有我妈的年龄了,说实话,我觉得她应该把夜晚安排在自家的床上,她不适合过于喧哗的地方,泡在这样骚动的声色里只会让她本就没有弹性的皮肤更加松一弛。
身材好象还不错嘛。她的眼睛一眯,再睁开时已经有了欲|望的火焰。
他才出道没多久,还有点放不开。
那让他过来吧,先聊聊嘛。
我走到那个男人身后,拍拍他的肩膀,说,那儿有人想请你喝酒。他转过头去看,然后半信半疑地问我为什幺。我说有人请喝酒还问为什幺。他看看自己的同伴,看看我。青春痘跟着起哄,一边推他,一边激他,怯场了?我说,过去了不就知道了。说完我走了,我想回家睡觉了,尽管能否马上入睡还是个问题,但躺到床上去,让身体放松下来是我现在最想做的。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回了下头,我看见他在朝那个女人走去。酒吧内张楚正在唱他那首《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原先的节奏被DJ支解得支离破碎,破出了新鲜的味道,我停下脚步,听张楚唱,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不是这样的,我在心里说,我太熟悉这首歌了,在我心里,它始终有着有另外一种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