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村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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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村的夜晚
2017-04-25 16:50:32 /故事大全

去张村,是跟着我的同学张双全回了一趟他在山里的家。张双全住校,两个星期回一趟家。周末的时候,他约我去他山里的家中做客,我几乎没有推辞,早上跟家里打了个招呼,就跟上他走了。那是一个秋天,我和张双全都是虚岁十五,上高一的那一年。

星期五上半天课,放了学之后,我和张双全随着呼一呼啦啦的人群往山里走。十几里的山路,慢慢地,人群便分散到不同的村庄里去了。原来,和张双全一个学校考来的学生还有不少,有好几个是我们一个班上的,他们见张双全约了我一起回家,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说不上是嫉妒还是羡慕。

从第一个学期开始,我和张双全个子小,都分在了前排,慢慢地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了。都姓张,一论辈分,双全喊我四叔,就这样一直叫下来,我们这爷俩同学,成就了一辈子的友谊。

双全带着一个同学回家,显然他的爹娘事先并不知情,并且双全一上来就称呼我四叔,不知道双全的爹娘心里会怎幺想,但他们却表示了应有的热情。记得当天晚上,双全他娘做了一个菜,让我记忆深刻。那盘菜有点特别,是用荤油炒的长果(花生)芽子,长果饱满,叶子粗嫩,嚼在嘴里脆生生的,加上荤油,香气萦绕,经久不曾散去。双全他娘怕我拘谨,一个劲地往我的煎饼里夹菜。我只是诺诺地应允着,嘴里面塞满了那脆生生的长果芽子。那一顿饭,我不知道吃了几个煎饼,喝了几碗汤,直觉得小肚子撑得圆圆的,走起路来都有些困难了。

晚饭后,张双全领着我到他们村后的河里去洗澡。其实也是他父母的意思,让我天黑之前,在村子里散散步,消消食吧。我们绕过了一些高低不平的巷子,来到了村后的一条小河。河岸上青石林立,杂草丛生,在那些石头的缝隙里,高高矮矮的蓖麻、蚕豆棵子,远远地躲在那些大石头的后面。再远处的河滩上,是一些低垂着的柿树、杏树等曾经和正在缀满了果实的树木。回望小小的山村,像一幅旧了山水画,夕阳西下,一只乌鸦,在暮色里飞向远处一片若有若无的树林。山野的风,竟有了些许的寒意。

可能是刚刚下过一场山雨的缘故,河水湍急,且浑浊,河面上不时有顺流而下的树枝、菜秧子冲下来。我见到这样的情景,心里就有些犹豫了,双全见我有点害怕,就指着下面稍微宽阔一点的一个水洼处说,要不我们就到那里去吧,那边的水浅点儿。晚饭后到河里洗澡,这是山里的习惯吧。已经有一些人蹲在水里了,有人在闲聊,看见张双全领着一个陌生人下到水里,大家一下就不吭声了。过了好久,才有人叫着张双全的小名,问是哪来的亲戚?双全回答说是自己的同学,洗澡的人便又一下子无语了。我们在河水里待了一会儿,也觉得尴尬,便草草地抄了几把水,洗了洗身上的汗味和尘土,沿着一条小路回家了。

这是张村的河流,在高低不平的山洼里,村庄贴着山脚一溜排开,错落着高高低低的草屋和瓦房,而石头堆砌的院墙,也一样是弯曲和起伏不平的。在一些草屋和瓦房的尽头,而这条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的河流,也让我感到了异乡的模样,一切都显得那样新鲜而陌生。

而夜晚是在什幺时候降临的呢?是在我和张双全泡在河水里的时候,还是他领着我绕过一片庄稼地,仰望山上的果园和无边葱绿的时候,暮色沿着这村庄的轮廓,慢慢地合上了吗?我们回到家里的时候,双全他娘已经给我们在院子里铺好了栅子,并且院子也给打扫了一遍,有一股淡淡的尘土飞扬的味道在院子里弥漫着。

双全被他娘叫到屋子里说了一会儿话,回来就招呼着睡觉了。我们两个人睡在一条栅子的两头,每人盖着一床被单子。虽然已经进入秋天了,但夜晚的炎热一点也没有减弱,还有蚊子的袭扰,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睁着一双眼睛,看着黑幕中的天空发呆,不知道什幺时候就进入了梦乡。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听见隔着一条过道,在张双全家的前院里,传来一阵阵老人哀嚎般的叫一声,其声凄厉,渗人骨髓。起初,我以为是自己做了噩梦,竖着耳朵一听,这声音来得真切,就在不远处的房子里。不知道双全这个时候睡着了没有,我有点害怕,一直憋着的一泡尿,也不敢起来去撒。

就这样一直挨到了天亮,那时断时续的哀嚎才没有了声音。我觉得好生奇怪,就试探着把夜里的经历讲给我的同学张双全听,双全一听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昨天他也没有怎幺睡踏实,前院里住的是他的爷爷,几年前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每到夜里便发出吓人的叫喊声,去了很多地方的大医院都查不出病因,后来一个神医说是山上的一个野兽附体了,家里人没有办法,每天晚上,便把他的爷爷关在前院一间无人居住的屋子里去了。夜夜如此,搅得邻居都不敢来家里串门了。由此可见,张双全贸然带着我这个同学回家,是受到了他爹娘责怪的。我也才想起来,在河里洗澡的时候,那些蹲在水里沉默不语的人,为什幺一时说不出话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我就和张双全一起回学校了。我一直都没有再敢问过他爷爷的事,不知道他爷爷的病到底治好了没有?后来我到了新疆,有一年回家探亲,便骑着车子去山里看双全。已经成家的双全依然住在父母的房子里,这一次我没有看见双全的爹娘,双全说他们已经搬出去住了。到了下午吃饭的时候,我又隐约听见了,多年前那个夜里的哀嚎声,只不过那声音变得更加微弱,也更加凄厉了,听起来若有若无,但更加撼人心魄。

我不知道是自己重回故地,耳朵还是意识里产生了错觉,还是这声音是真实发生的?我疑惑地看着了一眼双全,他说,还是我爷爷,都九十多了,原来是夜里叫,现在白天也叫开了,没有办法,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我说,怎幺一直都治不好吗?双全说,不是治不好,是越治越严重了。

我不知道双全爷爷的病,是怎幺一天天严重下来的,看来我的这些疑问,还是影响到了他的心情。他说,人老了,却没有人管了,现在就是我在照顾着爷爷呢!双全的叹息里满含一着无奈。

自此之后,我再也没有机会去过那个叫张村的山庄。虽然有几次和张双全通电话的机会,我张了几次口,终没有敢把话题触及他年迈的爷爷和那个夜晚凄厉的哀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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