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炳当上了处长,就有了推不掉的应酬。母亲开始惦记儿子,一到夜晚,她就蹒跚着到阿炳夫妻的卧室,看他是否回来。
阿炳担心母亲休息不好,说:“娘,你不用惦记我。你这幺大岁数,眼睛又不好,该好好休息。”母亲说:“娘知道,娘担心你……”后边的话娘没说出来,但阿炳知道娘的担心。
一天,阿炳很晚才回家,他轻手轻脚,生怕惊醒家人。第二天,母亲说:“你昨晚11点半才回来。”阿炳不知道母亲怎幺知道这幺准确的。
阿炳发现这个秘密是在一天深夜。那晚,阿炳轻轻关好房门。把鞋放在鞋架上后,去了卫生间。出来时,见母亲下蹲在鞋架前查看那一双双鞋,她拿起阿炳的鞋,放到眼前,确认后,起身向自己的房间里走。
阿炳的眼睛湿润了,自己的鞋静静地躺在鞋架上,母亲的关爱弥漫在整个房间。为了不让母亲再惦记自己,阿炳把自己的旧鞋也都拿出来,摆在鞋架上,他想,母亲再也分不清了,也就不必再这样惦记自己了。
不久,母亲完全失明了。
这天,阿炳经不住一个老板的纠缠,回来时已是子夜。下车时,老板从小车的后备厢里搬出箱名酒。阿炳不肯收,老板却开车跑了,他只好自己搬上五楼,累得气喘吁吁。
早晨,母亲说:“炳儿呀,当官可要堂堂正正呀!”阿炳说:“爹在世时官当得那幺正,满腔热忱,我也错不了!”谁知娘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说:“你爹当官时的风气与现在不一样呀!你昨天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还拿东西回来的……”
原来,母亲失明后,仍然每天晚上起来“看”儿子回来没有。她用鼻子闻,因为阿炳是汗脚,他闻遍了那些大鞋。昨晚,娘起来好几次,她闻到了那双有味的皮鞋,她听见了儿子粗重的喘气声,断定儿子一定是负重上的楼,而那双鞋被洗浴中心的服务生打上了新鞋油,并洒了香水。
阿炳知道这些,眼泪涌一出来。他立即叫了一辆出租车,把那箱酒送了回去。从此,他总要推去那些纯粹的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