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桃花,放眼望去,一片嫣红,印在霏霏烟雨里,像泼染的水墨画,氤氲而又飘逸。
桃花随风雨而动,测测轻寒小。飘落的残红微染着细雨,泛出淡淡的红色。旋落在小池里,引得一池萍碎。疏影横斜,暗香始来,疑是池底生香。碧浅深红,梢头微晕,如花出浴,淡淡而生烟。
桃林深处,几处茅屋,茅门紧闭,隐隐有些世外之风。
远方,古道,西风,瘦马,似乎从天涯走来,一身白衣,一把靑剑,眉宇间带着一抹淡淡的忧伤,还有苍凉。满身的酒气弥散在整个桃源,和着微雨暗风,招来而吹远。
桃花坞里桃花庵
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
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
酒醉还在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
花落花开年复年
有些微醺的声音由远及近,待再看时,人已到茅屋前面。翻身下马,眉头微皱,几乎是眨眼功夫,人已消失踪影,只留下一个恍惚的白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桃林深处忽的传来断断续续的笛声,看似平淡无奇却能摄人心魄,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忧伤,透过寂寞的枝叶,飞向白云生处,听的人都禁不住,纷纷落泪。
殇,亦是一种境界。
满树的桃花颤一抖着飞落枝头,飘飘扬扬的飞舞在半空,久久不肯落下。笛声轻转,漫天的桃花在空中涡旋,慢慢的向笛声靠近,花儿似乎听出了曲中的哀伤,飘飞的花一瓣竟有些凄凉。忽的,笛声转入清啸,花一瓣随着一阵风飘过,悉数落入吹笛人的衣袖内,笛声戛然而止。再看时,满林的桃花却是一片残红,满眼都是伤心色。
“为何如此悲伤?”
“悲伤还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
“你能听懂我的曲子?”
“相思情处深,爱到极致才能吹出如此断人心魄的调子。”
“谢谢”
“谢我?为什幺?”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懂我的心。”
“以前没人懂吗?”
“有,但也没有”
“夜很晚了。”
“心也晚了。”
“夜是晚了,可路并不遥远。”
“你认为心碎了,还会有爱情吗?”
“你把感情看的太重了。”
“是吗?那你呢?”
“我们是同一路人。”
“不,我们不是。”
“三年了,你的桃花酿终于好了吗?”
“桃花酿,桃花酿,用的是我的情泪,酿的是我的心。”
“何必呢?”
“不,你不懂。”
“是,我不懂,所以我不会像你那幺痛苦。”
“痛苦?我不痛苦。”
“那你的曲子里为什幺那幺悲伤?”
“我说过,爱情是加了剧毒的美酒。”
“但我还是听到你心碎的声音了,心碎的声音很动听。”
“心碎了的人还会有爱情吗?”
“当然不会”
“所以,我已经把心葬在桃花里了。”
深夜,雨停,新月,晚凉。
满袖的桃花还带着点点雨滴,桃花带雨,香气更为浓郁。
桃花落,三月三,微雨洗涤浮尘,待新月出现时,由晚凉的夜风吹干,挖出去年珍藏的水,待新月与酒旗星连为一线时再次埋入桃花树下,隔年,终成桃花酿。
饮过桃花酿的人兀然而醉,豁然而醒,静听不闻雷霆之一声,孰视不睹山岳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观万物,扰扰焉如江汉之载浮萍。
“你为何还不走?”
“我为什幺要走?”
“这还需要理由吗?”
“当然”
“你并不属于这里。”
“我说过,我们是一类人。”
“我也说过,我们不是。”
“我嗜酒如命。”
“桃花酿能要你的命。”
“哦?你还会酿杀人的酒?”
“那有何难?”
“那你会不会酿救人的酒?”
“我不救人。”
“你不救人?”
“救又何妨?不救又何妨?”
“当然不一样”
“我可不是菩萨。”
“你不是菩萨,却是酒神。”
杀气骤浓,惊飞栖在树上的鸟儿,不远处的桃花一阵战栗,纷纷而下,杀气弥漫方圆十里,一时间,万物寂静,仿佛天地之间只余这两个相望的人。
“何必呢?”
“能知晓我身份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那又如何?”
“在我的杀气压迫下,能面不改色的人,在这个世间只有五个。”
“五个?哪五个?”
“第一个是落雨楼的掌门人江清浅。”
“以七绝魄闻名江湖的琴圣江清浅,七绝灭魄江清浅,一箫魂断水云天。琴箫和鸣,天下无双。她的确有和你抗衡的能力。”
“第二个是玉剑门的大弟子易云。”
“易云?十八岁达到剑圣境界,一把碧月神剑横扫中原的年轻一代,易别近日云分后,碧月凝烟水不流。江湖上闻云色变,的确不错。”
“第三个是冥月宫的宫主上官倾月。”
“魔教一般都有比较厉害的角色,上官倾月,以毒闻名,江湖上最神秘的人物之一,据说杀人无数,是正道的公敌。中秋无月赏桂魄,暗影惊魂虞美人。江湖上最难缠的角色,他的确有这个实力。”
“第四个是江湖上人称医仙的苏青竹。”
“医仙?苏青竹自二十年前退出江湖后,再也没人知晓他的踪迹。妙手青青竹深处,或在天涯一相逢。苏青竹行踪诡异,没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也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功力,想来深不可测。”
“第五个是碧竹亭的木如风。”
“丝丝若雨溢轻木,袅袅如风飘碧竹。江湖上又一神秘门派,没人知道它的来历,木如风,碧竹藤,年轻一代的强者,没人知晓其底细,但其常年隐居在碧竹岛,鲜少与世人打交道,真实性不可考。”
“江湖上的事你知晓得真多。”
“可是,你却忘了,我也在你的杀气之下面不改色,是不是江湖上有了这第六个人了。”
“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这个世上,除了冥月宫还有别的门派有如此实力吗?上官宫主。”
“不愧是酒神。”上官倾月拍了拍手掌,表示称赞。
“你找我所为何事?”
“我们都是明白人,何必装糊涂呢?”
酒神一笑,三分醉意,七分杀气,幽幽的说:“我若给你,只怕你走不出我这桃花林。”
“哦?那也未必,如果我们的目的一样呢?”
“你们的目的不可能一样。”
“哦?那为什幺?”
“因为来的那一位是你的大敌。”
“可是我的大敌太多了,多的我都数不过来,但我还是活得好好的。”
“这不一样”
“有什幺不一样?”
“如果你和我上面提到的除你之外的四个人中的两个一起过招,你胜算的机会有多大?”
“我虽然不是个好人,但我觉得我不会这幺倒霉的。”
“事实上,你的确挺倒霉。”一个冷漠的声音传出来。不知何时,两人中间多了一个灰衣书生。
上官倾月微微一笑对酒神说:“我的确挺倒霉。”
酒神扯了扯嘴角,勉强算是一个微笑,却没有再说话。
上官倾月面向灰衣人,一手拖住下巴,饶有兴趣的一笑说:“这世间有什幺事能把玉剑门的大弟子请来?”
“凡是和你有关的事都能请我来。”易云冷冷的开口,声音冷冷的就像他冷冷的脸。
“原来你也知道了。”上官倾月思索着道。
“还有一个人知道。”易云的话刚落,就从空中闪出一个白衣人影。
上官倾月微笑着望着一身白衣,怀抱七绝魄的女子,拍拍手称赞道:“七绝灭魄江清浅,一箫断魂水云天。世人都道落雨楼江楼主貌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江清浅淡淡的看了上官倾月一眼,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上一页123456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