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人生——正方形性格和真实八十一难陈宣章
六十八、儿子结婚后我每年有一半以上时间出差。由于我们暂时不想要孩子,妻子一直没有怀孕,医院里就谣言四起:说我妻子是“二夷子”(即阴阳人),不能生育;说我们在外院开中药治“不一孕症”;说我“性无能”……有些人吃饱了无事,就信口胡说。医院里没有人看书,派性斗争也呈隐蔽状态,就出现这些无聊之谈。这些人的议论无非是:没有结婚的***怎幺了?结婚没有怀孕的***怎幺了?男***与女***怎幺了?***两口子怎幺了?***结婚当晚怎幺了?***老婆来队怎幺了?反正,这些人的嘴离不开脐下三寸,甚至连***肚皮上有个痣都知道。妻子还有两个妹妹没有出道,不过岳父家生活已经大有改善。形势就逼得我们决定要孩子了。妻子怀孕反应很重,时间也长,一边工作一边呕吐,终于在1973年5月26日生了个儿子。一开始预产期已到,在产房待产,可是几天没有动静,医生就叫她出院回家。谁知第二天清晨,她肚子痛得厉害,来不及等班车,就打电话要救护车。她一到产房就生了。我一下班车直奔产房。儿子6斤5两,长得与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我有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当时,天正下着小雨,于是起名“陈霓”。孩子放在岳母处,妻子产假后,每天上班有上、下午各一次骑自行车回家喂奶。于是我写信给母亲,希望大一姨妈来大连帮我照顾孩子。我外祖父不到四十岁就病故,母亲是遗腹女,从小由大一姨妈领大的。大一姨妈赵美莉比母亲大13岁,一生无子女,把我们当自己的孩子。我们都叫她“亲娘好娘”。我十岁时,大一姨妈领养了小姑子的一个四岁女儿。大一姨夫俞志鸿解放前在洋行开电梯。临解放时洋行逃走了,他就失业摆地摊做小生意。表妹俞*芳15岁时,因为政策要他们下乡,迁到青浦朱家角农村当“五保户”。为了保留城市户口,大一姨妈就把女儿还给了小姑子。老两口在农村,每月领10元钱生活费。以前我家困难,无法顾及大一姨妈,他就出外当保姆。我们兄弟陆续工作后,理应照顾两个老人了。但是,大一姨妈仍然一直在农村。我们医院有政策:保姆可以享受“医疗包干”,每年交0.5元费用,门诊看病治疗全免;住院只需出伙食费,其余全免。我提出:老两口都到我这儿生活,一切由我抚养负担。可是被母亲拒绝,理由:我是她的儿子,不能让别人享受优惠。当时大一姨夫、大一姨妈都已经65岁以上,农村没有自来水,要挑河水吃用。有一次大一姨夫不小心一脚滑一入河里,差一点丧命。而我父母亲每年来大连避暑,路费要我出一半。大一姨夫病故后,大一姨妈孤身一人在农村,双眼白内障,无人照顾;死的时候身边无人,死后几天才被邻居发现。真可怜!假如在我这儿吃住,哪会这幺悲惨?我妻子当时也只能自己多辛苦了。有一次在解放路葵英街转弯时出车祸,差一点丧命。因为左肩受伤,不能骑自行车,每天喂奶只能坐公交车来回。我经常出差不在家,岳母是文盲,不懂科学育儿。孩子生活不规律,从小身体不好,常发高烧住院。在他4岁做扁桃体手术前,每次我出差回来,家里铁将军把门。邻居说:“你儿子发烧住院了。”我就去医院看他。孩子两岁时,我出差回来正好是星期天,就直接去岳父家。儿子从窗户先看到我,大叫:“爸——”我一进门只见孩子脸色苍白,说不出话,两眼向上翻。我马上把他的双脚拎起,头朝下垂直,用手掌使劲拍打他的后背。卡在嗓子里的糖块掉出来,孩子才哭出声来。假如不懂医学,孩子就窒息死亡了。从此,我不让他们给孩子吃水果糖了。为了学前教育,儿子做扁桃体手术后就送到“一海校”幼儿园。我家离幼儿园有无轨电车两站路还多。这段距离很长,因为白云街是沈阳军区军医学校,解放路是“一海校”,中间没有老百姓,车站之间距离很长。早餐后我送儿子去,他总是说累,走不动,就骑在我脖子上。送到幼儿园,我再走半站路在“一海校”正门口上班车。下班却却相反,但是回到家,晚餐已经做好。如果我出差了,就由妻子送儿子,更辛苦了。儿子多灾多难。有一天我下夜班,妻子上班告诉我,孩子没有送幼儿园,锁在家里。我一一夜抢救病人没有合眼,交班后赶回家,儿子在哭。我自己困得很,就哄他睡觉。我马上睡着了,他醒着起来玩。结果头撞在暖气片上大哭。我惊醒一看,他鲜血直流。到医院头上缝了两针。我衣服上一批血迹。有一次星期天,我带他去一海校洗澡。他一脚踩在澡堂地上的玻璃碎片上,到医院右足底缝了两针。小学教室光线不足,他还成了近视眼。因为孩子四岁前经常住院用四环素,长大后一口“四环素牙”,骨骼生长也受影响。初中时,一次被同学推下台阶,右肱骨头骨折。他右手疼痛不能动,坚持上课。放学回家后我叫了救护车到医院拍X光片,确诊后打钢针。一次在学校踢足球,右小腿双骨骨折。同学搀扶他回家后,叫了救护车到医院拍X光片,确诊后又是打钢针。我一直保存着这些钢针。这是我受“迫害”的副产品,也是纪念品。因他右小腿双骨骨折不能上学,只能休学一年。儿子的身体一直欠佳,成了我一生的遗憾。他成年后一直无工作,至今吃低保。这是金立*的杰作,也是文革特殊时期的残痕,我至今耿耿于怀。六十九、锦州接兵1974年底我刚出差回来,二哥旅行结婚来大连(前面第三十七节中的“1976年”是笔误)。我们已经12年未见了。谁知,哥俩见面第二天,我就被派去锦州接兵。接兵连连部有六个人:旅顺基地后勤部一党一委委员、二道沟仓库教导员艾成*,二道沟仓库谷连长、我和杨、吕、马三个“排长”。所谓“排长”,其实是战士班长代理新兵连排长,都是一党一员,准备提干。艾、马与我一组,谷连长与杨、吕一组,分在两个公社。我们生活非常艰苦:住在公社招待所,三餐都是杂一交高粱米饭(一碗中有1/3是高粱壳,咽时剌嗓子)、咸菜、酱油汤。我们在这两个公社招一个连兵员。从武装部送来的名单,我们要政审、面试、送军队医院体检、确定最后录取名单。我是军医,除了医学把关,也做其它工作。马排长知道我不是一党一员,生活上处处刁难我;他对艾教导员却像哈巴狗一样。艾教导员一直与我谈,要我以后调到二道沟仓库,他帮我入一党一。我始终沉默无言。每周日,艾教导员带我们五人去锦州市中心“改善生活”:在饭店大吃宴席。在兵员即将确定进行家访中,艾教导员违反规定,多次带我们在兵员家中赴宴。我实在被杂一交高粱米饭搞怕了,只当不知规定,不吃白不吃,反正有部一党一委委员负责。1975年2月4日19点36分海城、营口附近发生7.3级大地震。锦州市火车站对面的大饭店楼墙裂开。当地驻军中,如有干部离岗回家者,一律撤销一党一内外一切职务,“一撸到底”。我们照常工作。地震前连续多日偏南风,气温逐月回升,2月2日至3日,海城最高气温3-6℃,冰雪消融。但风云莫测多变,地震后突然转东北风,漫天大雪,气温急剧下降,海城最低温度达-20℃以下,最高也只有-5℃。新兵连坐火车回普兰店,再坐卡车回二道沟仓库集训三个月。医院其它接兵的人都回医院了,我却要参加新兵连集训。火车经盘山到海城转车时,我们几个还在海城街上逛夜景。大街上基本没有人。二道沟仓库是重点仓库,非常偏僻,营级编制,有一个卫生员。仓库设在山洞中,人员住山洞外的山沟中。我住在卫生所,吃在新兵连。虽然是一半粗粮,比杂一交高粱好多了。名义上我是参加新兵集训,实际上仓库的指战员及家属,有病都看。谷连长对我很好,有时偷偷给我到仓库灶搞细粮吃。卫生员有时也从仓库食堂给我搞细粮吃。他是四川兵,也吃不惯粗粮,因为职业优越,伙房另眼相待。艾教导员多次与我谈留在仓库工作的事,而我一直不表态。我怀疑,这次接兵本身就是个阴谋,想用入一党一引一诱我调到二道沟。我只能等到新兵分配去各单位,才能回医院。正好有卡车到大连,我就搭顺路车。临走前一天,谷连长和我聊天,我说了艾教导员要留我。谷连长说:“别听他的。破山沟我都不想耽。这可能是上面的意思。你是夫妻分居,拒绝有理。”谷连长带我到隔壁工程兵工地上拿木板,正好被工程兵袁指导员发现,上来阻止。谷连长告诉他,这是403医院医生。袁指导员就说,木方不能拿,木板随便。我就挑了六块带回大连做床板。回来,袁调到医院当院务处协理员(营级),看见我笑笑。接兵将近半年,我发现许多怪事:1.新兵连集训时,杨排长老实,为了提干行一贿,自己不一抽一烟,给干部成条送烟。马排长狡猾,暗中行一贿。吕排长牛气,父亲是白城地区干部。有一次我把他们三个一起骂了:“你们三个吃草的,以后做一点人事,别老是在干部面前当哈巴狗。”谷连长听了直笑:“羊、马、驴,都吃草。”2.司务长给指导员来队家属送大米、白面、油、糖等,而且数量不小。这是灶上的伙食标准,所以名义上一半粗粮,战士实际很少吃细粮。在连队,司务长的位置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而且司务长常常是提升快。我们医院两个司务长,祝*提升为财务助理员,肖旭*推荐读军医大学当外科医生。3.老乡观念严重。干部与战士是老乡,就不一视同仁。卫生员说,其他连队还要严重,例如:汽车连的干部基本上是清一色的老乡。旅顺基地还屡屡有老乡结伙打群架的事发生,最严重的是武汉兵、青岛兵、东北兵、上海兵。锦州接兵中我自己干了一件事:公社有个锦州市区的知青,小提琴拉得特棒,但因下乡年限不够不能参军。我就叫他带上我的亲笔信去北京找我同学柴振*。当时,海政文工一团一正在招一名小提琴手,要求马上能演出的。柴振*在海军大院门诊部工作,他妻子是海政文工一团一话剧一团一演员,曾经到大连演出时找过我。小伙子在柴医生家吃住,顺利通过初试和复试。可是在最后确定“二取一”时,那个人有上层关系通过了。试官也承认那个人不如小伙子拉得好,还是把他刷了。柴医生托他回来时带信给我,表示道歉。柴医生以为他是我的亲戚,我去信告诉柴医生,只是一个锦州市区的知青,看他是个人才,我才多此一举。在“上山下乡”的潮流中,当兵与工农兵大学生是人人渴望的。我们接兵中,整个锦州接兵师只接几个女兵。有个女孩子录取后疯了,满大街喊:“我当兵了!”马上复检,确诊是精神分裂症,取消资格。知青家长行一贿接兵干部的事也很多,我们自己就赴宴吃请。以前在医院里,不知道社会上的状况。锦州接兵使我大开眼界。锦州接兵后,我回医院写了那张转业申请报告,遭来洪副政委的一番“谬论”。(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