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啊 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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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啊 城市!
2017-04-25 16:50:59 /故事大全

这座城市不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也不是最小的城市。

城市是居住在城市里的人分一泌一出来的壳。有人居住的城市是城市。无人居住的城市是废墟。人也是这样。也许人还活着,却成了废墟。人,是可以作为废墟活着的。

我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很多年。

我在这座城市里吃饭。睡觉。行走。做爱。

我在每天清晨起床后刮脸。我站在镜子前,脸上带着倦怠。晚上还未结束,早晨就开始了。好像白天和是夜晚捆一绑在一起的。每个夜晚都是为白天度过的,或者每个白天只是为了夜晚。白天为工作思考,晚上思考工作中的人。睡着的时候,白天的梦从世界的一边上掉下去,夜晚的梦从另一边爬上来。睡不着的时候,白天在夜晚折磨人,夜晚在第二天的白天折磨人。梦像时间一样长。梦以外的梦也使用同一个入口。

我刮脸的时候,清道夫们已经上班了。我感觉他们就在我身后,跟着我的步伐,刷拉刷拉的扫,声音近在咫尺,却无法触一摸。事实上我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们在离我很远的街道上,穿着橘黄|色的衣服,把夜晚混乱的痕迹扫出城市,把精疲力竭的梦扫出城市,让另一个蜷缩的梦开始伸展。梦的废墟,废墟里的梦,苍白,倒空。一抹未尽,横在心里,带在脸上。

洗漱间的灯光柔和而明亮。我的嘴巴在我脖子上投下一一团一暗影。尽管这应该是世界上我最熟悉的脸,可他越来越陌生,越来越不是我想要的脸。我把剃须膏涂满脸颊和脖子,细腻的泡沫在嘴边沙沙作响,逐渐破碎。我拉动剃须刀。泡沫开始堆积,残雪一般,刀刃紧一贴皮肤,在雪下行走。剃须刀没有割掉那片影子,边缘落在喉咙上,围成一圈,如同绳索。边缘之上,是深暗,是一片废墟。废墟里坐着一个王。

我认为没人会看到我脸上的废墟。或者我脸上根本没有废墟。或者别人无法看穿我的脑袋。也没有人会看到废墟后面的王,因为每个人头脑里都坐着一个王。王和王很熟悉,人会忽略掉最熟悉的事物。人怎幺会对熟悉的东西陌生呢?

我每天走着上班。

太阳从东方升起,我向西走。太阳照不到我的后脑,它被银行大楼挡住了。我走在它的影子里。影子里也有一个王。

我的脸陷在深暗中,带着一片废墟。

我走出银行大楼的影子,在阳光下停顿一下。头脑里空空的。空旷爬到眼睛里,空旷的眼睛找不到可以安放的角落。我把空旷的眼睛迷茫的投在街道上。

夜里的凉意已经变一软,夏天带着城市奔向灼一热的太阳,还在早晨,城市就在太阳的烘烤中炎热起来。城市张着嘴巴喘气。呼吸烦躁不安。

每个人脸前都悬着一片烦躁。我认识这种烦躁。这种烦躁不是因为单个事件产生的。

我跟着行人移动。我身后有一对夫妻。他们在吵架。男人把女人丢在身后,眉头缩紧又松开,又缩紧。松紧之间是粗重的呼吸。他用力摆一动恼怒的小腿,把不耐烦踩进鞋底。他大步超过了我。女人的高跟鞋碎步零乱。她不停的抱怨。她的抱怨没有具体对象。她把所有的事情抱怨了一个遍。男人,孩子,日子,夏天和落在家里的水晶项链。她的抱怨和路一样长。她带着她的抱怨超过了我。她脖子上有一块一吮一斑。比她的耳环大很多。

他们在公交站牌下停下来。他们遇到了熟悉的人。女人变魔术似的变成一只小鸟,依靠在男人身边。他们笑着和人相互问候。

一个男人在公交站牌下一抽一烟。缩着腮帮,嘴唇嘬起,烟蒂离开嘴巴又回来,大口大口的吸,仿佛下一刻香烟就被人夺走。烟雾埋住他的脸,吐出来的一部分又被他从鼻孔吸回去,像蓝色的小蛇,迅速钻进他的身体。他腰上扎着一条鲜红的腰带。人在对未来失去预判的时候,会产生恐惧,会把希望寄托在冥冥中的神灵上,他也许是三十六岁或者四十八岁。

他穿着黑白条纹的体恤。空气一阵颤一抖。黑色的条纹和白色的条纹纠缠在一起。不是风。

公车滑一进站点。人们追着跑。在车门前相互推挤。一个年轻女人坐在车窗后看外面,眼神空洞而无味。一只鼓鼓涨涨的蛇皮袋卡在门口,售票员冲着它叫嚷。城市在车窗上后退。蛇皮袋子蠕一动几下缩进车里。

刚才男人站过的地方换成一个戴眼镜的男孩。他高高扬起胳膊,挥动,告别。

刚才他并没有在这里。他是从公车上下来的。他到站了。也许中途下车。两个人出发,一个人到达。

太阳无遮无拦,整个城市都在发烧。行人皱着眉头走路。行驶的汽车都反射着一个明晃晃的太阳,像电焊弧光一样刺眼。

对面人行道上有人向这边叫喊。炽一热淌进他的喉咙,他的面孔红涨,里面像着了火。汗水从额头流下来,流到眉一毛一里不见了。他的嘴巴使劲的张一合,隔着嘈杂的街道,隔着夏日炽一热的空气。他的声音淹没在汽车轰鸣里。

汽车的声音比汽车慢,汽车把声音留在后面,后面的汽车在轰鸣里行驶。

我听不见我自己的脚步声。

蝉的叫一声还和去年一样,声嘶力竭。它想把所有的话在一个夏天说完。也许它的脑子太小,里面容不下温度,也许它在黑黑的地下呆的时间太长了。它有些糊涂。也许,它知道它只有一个季节可以唱歌。它的嘶鸣穿插在汽车之间,被车轮轧倒,变成低吟,又爬起来,从两辆之间钻出来。蝉的嘶鸣是刺目的白色,是让人烦躁不堪的催促。上一页1234567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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