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把灰色尽情地的铺展开来，遮住了太阳；风儿吹吹，也吹不散那一天空的灰，和空气中凝着的寒。迎着风前行，忘了戴帽子的她两耳裸在风中赤红，嘴里哈出一些白色的汽，也不足以够温暖自己。他在前边加电门忽快忽慢，与她，若即若离。一会儿又贴靠她身边来，抓住车把，自行车速度攸地快了起来，她不能掌控的低叫，然后一身冷汗。一会儿抬头看他又没了人影。左顾右盼中寻。-
“宁兰——”街前方右侧，一一团一红色在他手上晃呀晃。就像是一支火红的玫瑰在冬风里摇曳生姿。-
小心靠过去，她笑，孩童似地抿着嘴一直地笑。他径直帮她戴上，不忘亲一昵地拍拍她小脑袋瓜。那一小一团一暖迅速蔓延……-
从那以后，只要在路上，她就戴耳套。习惯了有耳套的日子；她说，戴上它，天就不寒了；也似乎就有了一路、一冬的暖。-
她觉得，虽在冬季，虽然两个人的日子里偶尔也有不和谐音符，日子大多也还是如这耳套般妥贴静好。至少，她这幺觉得。-
突然没有征兆地母亲生病住院，她陪床、给付一笔大额医疗费，之后就发现他没了笑容。沉着的一张长长的脸，似深山里的水潭。她小心的从嘴角挤一点儿笑而后又沉默着收起笑容；不时抬头瞄他而又生怕看到他那冷着的菱角分明的五官。-
她，懒得去探究。收起所有的触角。就这样安静着默默在大朵大朵灰云遮天的日子里。-
也有时，白天里，明亮的阳光很晃眼，她躲在角落，一任寒凉包围。夜晚，无边的寂静里，漆黑得看不见星月，看不见自己的清秀面容，一任思绪在夜色里舒展开来。-
明天，该又是灰色的天吧！她走在路上、站在医院的走廊窗前一个人幽幽的想。-
那几天，如履薄冰的日子，家与医院的路走得异常沉闷、压抑，小心而又漫长。她想，她会习惯。-
终于，他胸中的积郁在一天晚上，如泄一了闸的洪水，无所顾及地奔腾而出。十余年的婚姻之路，记不清他这是第多少次了。只是每次总是以她的柔一弱失败而告终。她似乎愈来愈没力气哭泣、挣扎、反抗，或许也只因习惯了有他和有他照顾的日子。-
想起小时候祖母养的小白兔，总是乖乖在有限的空间里小心地活动、跳跃。就像自己！-
寂静，空前的寂静。-
寒夜沁出的凉，渐渐的弥漫在空气里，透过窗户，包围了她，而后以迅猛之势蔓延至她的心和每一寸肌肤，而后凝结成冰。她似乎感不到自己的呼吸了！-
身边的人已鼾声起了。一场暴风雨已过去。此刻，心，沁出从未有过的悲凉，然后她身体里的温一热逐渐给这凉冷却接近冰点。冰了麻木了的自己，辗转在夜色里。-
黑暗中，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响，挪移着时间，有规则而又那幺的固执任性。她，想起很多，想起一路走来一经历酷暑寒冬，一些或美或糙的风景在脑子里渐渐清晰转而又模糊：想起他暴躁发火时瞪大了的眼睛，想起被他关爱呵护着一言一行又很依赖他的日子……昏昏中在被子蜷缩的角落里，携带着一些生活琐碎，一个人寂寞苍白无力的笑，这样的笑，许是只有自己的心和如梦一般漂浮恬淡在天空的云和月能够听得到。-
天明，经历夜漫长的洗礼，收起所有的思绪。起床，洗漱如往常，似乎较每次还要更平静。收拾妥当，临出门前，习惯地又拿起红色耳套，而后停住几秒，掉落，在沙发的角落，突兀的翘立，一一团一火红。一样的体积，一样的柔软，此时，却是让她感到有些渺小、刺目和薄凉。-
她出了门，把在镜前自顾自唱歌，剃须刀嗞啦嗞啦响在脸上霸气的他关在门里。-
深呼吸，仰头，看天，空前的明媚。今年的冬，老天特别吝啬，吝啬到只有一场零星散漫的雪，没有往年的雪汹汹天地一片落白的气势。这与她，北方喜落雪的女子，多少有些失落。下一场，春天的雨，似乎还很遥远。-
骑单车，一直往前走。不远的前方十字路口，黑色横空的杆高悬黄、红、绿灯，萧条的冬季里兀自明灭，是那样的醒目。-
她买了耳套戴上。颜色是那种喜欢的淡淡的天空蓝。风中那一抹蓝，安静妥贴的暖，直漾至她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到心底。-
在路上。向母亲的方向。她，一脸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