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长征
岁月像叶子,从发芽到飘落,从新绿到斑驳,经历过无数次风雨的洗礼,经历过无数次的分分离离。有些记忆难免褪色,但也有的至今仍鲜活于脑海。我们的童年时代便是人生中不能忘怀的绿色岁月。
刚入学时,我们只顾了学习,每日重复着追分逐名的文字游戏。“丢沙包”、“跳皮筋”、“踢毽子”、“打纸牌”,这些枯燥的游戏,逐渐不能束缚我们翩翩欲飞的灵魂。于是,我们五个女生便开始了绿色童年中的“红色长征”。
一偷瓜记
我们小学读了六年,换过三个村子。三年级的时候,去了临村商庄。也许是处于这种来回奔波路上的无聊,我们平生第一次做了“贼”。
村外,我们必经之路的旁边有一块地种了菜瓜。这种瓜,成熟之后才会有一种淡淡的甜味。记不清是响应了谁的号召,几只小手伸向了尚未成熟的瓜蛋一子。我啊,可没敢摘,但又怕其他姐妹笑我胆小,情急之下,我捡了一个别人摘下又丢弃的,放在兜起的裙子里。裙子里兜着中午妈妈炒熟,准备去磨炒面的麦粒、玉米粒,最重要的是那三分钱。几个姐妹争先恐后的选大个的瓜时,听到一声猛喝。我们顿时慌了手脚,四处逃窜。玉米地,大豆地,谷子地,我们穿梭而行,最终的集合地点定为桥头。当我们集合在商庄村外的桥头时,几个姐妹仍有收获,而我,裙子里空空如也。一个下午的零食都没有了,尤其心疼我准备用来买拔糖的那三分钱。三分钱买的拔糖,可以吃到晚上睡觉前。
老师正准备上课,瓜地的主人顺迹追到了学校,气急败坏的在老师面前指责了我们。大概意思是,瓜还没熟,摘了糟践,如果熟了,可以来吃。然后是老师的严厉批评,言下之意,大抵如此。我感觉自己的脸烧得厉害,把头垂的很低,恨不得塞一进桌斗里,藏起来。
这次的做“贼”经历,至今想起,胆战心惊。
二告状记
三年级一年我们换了三个老师。第一个是个女老师,姓吴。
吴老师适时正谈恋爱。有一次她男朋友来找她,给她带了一台“燕舞”牌录音机。办公室与教室仅有一墙之隔,吴老师和她男朋友在小小的办公室里,把录音机的声音放到最大。他们是想遮盖住什幺,那时的我们不清楚。但也有个简单的想法,就是他们肯定在说悄悄话。吴老师总是让我们上自习,总是忘了时间,不给我们下课。有时候,我们实在快尿裤子了,不得不出来,自行解决。有的同学见到吴老师正和她男朋友相拥而舞,或是其他亲密接触。看到的同学回来,便发现新大一陆似的和我们汇报。录音机是用干电池的,有八节吧。电池没电了,吴老师竟然叫我们摊钱。那个时代,一分钱就是我们的命一根子。
忍无可忍!也是天赐良机。偶一日,我们准备上学的时候,在村口遇到了一个老师。听说,爱农学校去了位大校长。经过商议,我们决定扭转路线,直接奔爱农。我们见到了那位胖胖的大校长,大校长坐在一个马扎上,屁一股深深陷入马扎。我们五个轮番哭诉吴老师的三大罪状。一,总上自习;二,日日笙歌;三,剥夺我们的财产。
状告吴老师这一壮举,取得了我们意想不到的成效。第二天,学校迎接我们的,便是另一张陌生的面孔。
三夜路行记
五年级的时候,我们又转移阵地到了爱农。我们也就开始了上夜校。
有一天晚上上课前,几个同学在教室门口外码上了一溜砖。老师被绊了一个跤,先是命令我们起立。然后,他手举一个笤帚疙瘩指着我们说:“把手伸出来,我看谁的手上有土,就是谁码的砖。”当时我的心里像揣了小鹿,怦怦乱跳。我没码,但我差点被绊倒时,摸了摸砖,手上也有土。还好,由于惧怕那个因为揍人,没了一毛一的笤帚疙瘩,几个同学没用挨揍就承认了。我躲过了一劫。
每天晚上我们都上两个小时的课,因为是晚上,没处玩,中间也不下课。两个小时,我们总好像要被憋出尾巴。好容易熬到放学,调皮又在我们心头滋生。
那时一般的农户没有院墙,我们走的那条胡同,间间隔隔就有好几户。电视需要架在高高的杆子上的天线来接收信号。看到主人一家兴致勃勃的看电视。我们互相对视,心照不宣的走到电视杆前用手转动。屋子里的电视屏幕雪花片片,嗡嗡作响。主人一个台一个台的找,都一样。最后找不到频道的主人推门而出。我们一哄而散。接下来,便是第二家,第三家,无一家幸免。
一样的动作,一样的效果,一样的谩骂。坑坑洼洼中,跌跌撞撞,滚滚爬爬。
我们哈哈大笑,幸灾乐祸的笑声在高高的夜空回旋。
四说鬼记
上夜校时发生的事比较多,比如前面提过的给人家转电视天线,还有在铝壶里煮鸡蛋,“啪”的一声过后,成了鸡蛋汤;骑在炉子上烤棉裤,棉裤被引燃;冬季被老师骑着车手举木棍赶着长跑;冬天砸个冰窟窿钓鱼,最为传奇的一次,是夜校说鬼。
一天晚上没电,我们点着蜡。那是总停电,我们都有备存。一人桌角一颗白蜡,白蜡的光比红蜡的亮。老师说出去有点事,告诫我们不许说话。后来也许是时间太久了,有的同学熬不住了,说起话来。在烛影摇曳的夜里说什幺最恐怖?当然是说鬼了。我们姐妹中有两个参与并策划了这次“说鬼记”。班上年龄最大,个子最高的男生被吓得嚎啕大哭,眼泪成双成对的落下。
老师回来了,知晓了事情的原委后,给了夜里他们犯错误以来最大的“奖赏”,往几里外的水站跑一圈再回来。我庆幸自己没参与,同时也为他们担心。这幺远的夜路啊,肯定又累又怕。
第二天,街上盛传着一首打油诗“黑夜我们说鬼魂,吓得同学丢一了魂。哭爹喊娘非告状,老师罚我们跑一趟。”
悠哉,悠悠哉!
五摘枣记
我们的童年时代没什幺零食。一宠一孩子的家长会做一种“嘎巴”,把面和红糖和在一起,擀成薄片,切成小块,在锅里烘干,烤脆。我们的家长中没有一个会这个手艺。我们除了用一分、二分钱买几块糖疙瘩,就是搭伴找食儿吃。榆钱、野桃、野杏、最值得回味的是酸枣的味道。
酸枣长在堤坡上,那片生长酸枣的堤坡离学校很远。我们早早的吃了午饭,十一路大步行军。她说这的好,我说那的好,摘出哪颗酸枣都免不了被刺划,被刺扎。兜里,袋里辛辛苦苦的装满了,我却被马蜂蛰了脖子,有的说,抹点大葱里面那种黏黏呼一呼的东西就可以好。我们又四处找大葱,终于找到后,抹了,一样,只是弄的脖子周围黏黏一糊糊,再加上汗液,心痛欲碎。疼痛难耐,不得不回。走到村边,看到几棵挂满大红枣的树。那种枣,两头尖,中间鼓,老人称之为“棱枣”。有同学吃过,又脆又甜。看看满载的酸枣,再看看满树的“棱枣”,我们垂涎欲滴,既来之,则摘之。
紧赶慢赶,我们迟到了近一节课。看到老师黑乎乎的脸,我们就知道在劫难逃了。凯旋而归的我们霎时变成了斗败的蟋蟀,不寒而栗。战利品全部充公。
最惨的是我,一起写检查的时候,我大着个脖子。
叶子渐渐纹理清晰,慢慢长大的过程中,我们也改变了那些红色长征中心照不宣的“恶习”。走上了一条宽广的大路,放眼望去,只有满目的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