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初中之前,我的童年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农村度过的。我的家在东陈庄,那里有14户人家,一个村委会,一所小学。我家在学校正南面,每天都会有很多学生从家门口路过。记得该到上学的年龄时,别家的孩子吵着要上学,我却哭着不去上学,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当时是怎幺想的,还在夜里被父亲关到门外。
农村的孩子没有什幺好玩的。放学后,跟同学们打玻璃球,打四角,那个时候正是男孩子调皮的时候,偷过别人的西瓜、甘蔗……。回想起来,觉得真是有意思!逮鱼摸虾是农村孩子的特长。如果在夏天,哪的鱼塘放圈了,哪条小渠有鱼了,放学后,就拿着网兜飞奔而去,等到吃晚饭的时候,一满兜鱼,满载而归,不过这时候鞋子可能会湿,腿上还会有泥巴。春天的时候,麦田里的麦苗已经长得很高了,绿油油的,一轮明亮的圆月挂在当空,远处是闪着孩子们的影子,不时响起欢乐的笑声。那是在麦地里玩捉迷藏,以至于常常会把麦苗踩倒,等第二天要系红领巾的时候,却发现不见了。
农村人讲求热闹。哪家结婚了,全村人都会来祝贺,一家小院子一时间挤满了上百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长辈们通常在一桌,妇女在一桌,男人们坐一桌,还有专门给孩子们准备的桌,总共下来得十来桌,村民们都会带点自己的心意,但主人不在乎多少,图的就是个热闹。最让人佩服的是“厨师”了,别小看这“厨师”,虽不是真正的厨师,但在方圆十几里名声可都是响当当的。而且每次都给人家义务做饭。还有谁家生小孩子,孩子考上大学了,都少不了宴请,还要放电一影。白色的方块电一影布,几盘胶带,一台投影机,不知给村里带来了多少欢乐的气息。夏天的时候,天热,早早地吃过晚饭,几家人便聚到一处乘凉,有时坐着凳子,有时坐在席子上。开始拉起家常,他们讲的东西很多,有日常生活,有历史常识,最有意思的是听老人们讲述往事,诉说着曾经的艰苦生活,显然,有现在这样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农村人喜欢乐于助人,哪家的稻田多,忙不过来,就会有很多人来帮忙插秧,晚上在自己家请吃一顿饭就行了。
最有意义的要算过年了,那时的农村,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养了猪,临近过小年的时候,每家都会杀猪,这样,肉差不多可以吃到元宵。甚至多的话放到以后,可以吃到腊肉了。离年三十的这几天是最忙的,要买各种各样的年货。年前的几天,人们会拿这红纸找人写对联。不像那些印刷的对联,拿起一毛一笔在红纸上挥洒,体现的是真正的心情,大年三十的晚上,餐桌上的东西也是最丰富的了,但大多吃不完,便很快撤盘,为的是看春晚,也不记得从那一年起,春晚变成了过年的一种文化。我在想,如果以后没有春晚的话,生活会是怎样的呢?正月初一大早,路上已有深深浅浅的脚印,不管雪多大,路有多滑,也挡不住人们拜年的脚步,小孩子们早早地起床拿着大袋子,一家家地敲门喊着“叔叔,阿姨过年好”不一会的功夫袋子已装满了好吃的。吃过早饭,大人们也一户户地进门拜访,从初一到十五,人们便拿着礼品走亲戚,不管路途有多远,山路有多崎岖。
二
农村最大的色调是绿、黄。在人们的印象中,不管是山地还是平原,要幺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要幺是广阔无垠的金黄。春天播种希望,秋天收获金黄。我觉得城乡的最大差别不只是交通条件的便利与否,也不只是生活方式的差异。城里人住在密集的人群里却总是陌生面孔,农村人虽散散落落地聚在一起但有强烈的归属感,这种归属感是农村人特有的,是在漫长的历史中逐渐形成的。南方如此,北方亦是。
南方的农村有“小桥流水人家”的诗意,有“稻花香里说丰年”的意象。有“听取蛙声一片”的意境,即便是现在,仍可以山清水秀,和谐相映。
北方的农村显然少了水的滋润,平原与大山,造就了豪放的情怀,但村庄又大都是一样的。古诗中有很多是描写农村的,那时的繁荣都是用画面来呈现。
农村是个比较安静的地方。没有什幺特别的声响,有的只是农忙时的拖拉机的嘟嘟声,有时两个人老远的看见,高声地打招呼。如今,当再次的站在这里,我依然感到了“安静,只是这种安静中略带着荒凉。很少再听到小孩子做游戏的欢声笑语了,也很少听到婴儿的哭啼声。农村的空旷到了如此程度,青年们早早的辍学,到沿海一带打工,待到春节,村庄才重现往日的热闹,青年们或多或少的谈论着与经济有关的东西。人们聚在一起更多的是打牌,人走茶凉。春节过后,人们边收拾行李,踏上拥挤的火车,而此时农村里只剩下孤独的老人和刚出生的孩子,村子更安静了。
以前每个村子里都会有一所小学,现在在一个乡镇的学校寥寥无几,很多人拥向城市,同时某些东西也正从农村中消失。田地里的人越来越少,路边的楼房越来越多.看着一幢幢空寂的旧房,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只是色彩暗淡了许多,有些画面竟模糊地看不清了。
所谓时代的发展,机械代替了大部分的手动,偌大的田地已不再需要过多的人去动手。于是,在我的记忆里,父母收割时的画面成了我怀念农忙时的唯一资料,炎炎烈日拿着镰刀大把大把地割稻子,田埂上放着一壶水,一滴滴的汗掉到地上,迅速蒸发。
三
当日益快捷的生活扰乱了人们的心灵时,很多人又开始怀念着农村的安宁,开着车来到偏僻的地方住几天,吃农家饭,干农活,但最多三天,人们便会受不了。即使人们的心灵渴望回归,但潜意识里还是摆脱不了外在的孤独,宁愿把大自然给的清澈心灵收藏,也不愿整天柴米油盐地远离喧嚣,这便是人,既矛盾,又清醒。但我也知道,长久的与农村隔离,带来的必定是短暂的新奇。上一页12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