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如天地间的一根无比洁白纤细灵动的手指,轻轻地按下脑海的启动键,原本尘封着的记忆,卷起思绪,层层地,一发不可收拾地,荡漾开来。。。
2013年2月2日,破晓时分,前往浦东国际机场的路上。天一如既往地阴霾沉沉,车玻璃上笼罩着一层水汽,模糊了视线。忙碌了多日的大脑,突然闲置下来,腾出了很多空间,在一枪一炮玫瑰的NovemberRain中,在那句sometimesineedsometimeonmyown中,细细地,静静地,品味自己的故事。
一年多前,我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脑外科手术家属等待区,焦虑不安。我的母亲,尽管长了普通的皮肤上的良性瘤,但是因为位置处在大脑后方枕部,属于脑外科范畴,所以,要做全麻手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术时间明显比被告知的要长很多。我安静地看着书,心理却早已波涛汹涌。“我宁愿躺在手术台上的是我”。这话,心里和自己说了很多遍,每次说一遍,心里就无比揪心。但是,宁愿这词非常虚弱,无法替母亲承受痛苦。
不久后,我开始在手术等待区和手术病人推出的电梯口徘徊,徘徊。后来,我已经不敢也不想坐在那个等待区,看着滚一动屏幕上我母亲的名字了。于是,我固执地,就站在那个母亲会被推出的电梯口,一个人,杵在那里。我不知道身体有没有害怕地颤一抖,只知道心里一直在颤一抖,无法控制。不知道多少次,条件反射地去用手背擦去快要掉出来的泪水。终于,电梯里传来了护一士叫着母亲的名字,我连忙向前,把妈妈的病床拖出来。当一个人把妈妈推入病房时,我同时努力做的,是不让泪水掉下来。
今年的一月,整个天空下充斥着令人阴郁的微粒和病毒。爷爷终于熬不过这样的冬天,走了。在参加葬礼之前,我都仍然在工作,平静,从容,如平静的大海,看不见洋面下暗流涌动。
当看着作为长子的父亲,抱着爷爷的骨灰走过来,想起那瘦弱的身躯,永远地消失,化成了一点点的灰烬,永远地封在了这个小盒子里,我泪如泉一涌。
当爷爷的骨灰,最终被放进了墓碑下,面朝东海,躺在了那里,再也看不到了。教我如何控制泪水?!
家人让我作为家属代表致悼词。我不想念着别人替一我写好的模版悼词,坚持原创,自己给爷爷写悼词。
人的一生,总是情愿或者不情愿地说着冠冕堂皇的假话。我把悼词修改了很多遍,每词每句,发自我的心声。我还写了一首小诗,献给他。当我把手放在心的位置,感受着他传承的血脉从这里开始涌动,不禁哽咽。当我最后抬头看着天空,两行清泪,不自觉地已经淌下。
车子驶离了晨雾,天边渐亮。一枪一炮玫瑰在唱着Don’tCry。
想起曾经看过的一篇英文小品文。作者说,他不认为那些高智商的人是智慧的人。人的一生,无论贫穷还是富贵,都无法摆脱爱恨情仇,生老病死的重大不幸。真正的智者,是那些面临苦难,能够最快挣脱,能够有能力让自己找回快乐的人。
我伸出手指,在仍然有雾气的玻璃上,柔柔和和地写下英文圆体字:Don"tCry。
我们总会被笼罩在雾霾里,只在于何时何地而已,甩不开,逃不了。不愿是一只小小的家燕,躲在雾霾的屋檐下,有庇护,内心却始终郁郁寡欢。
那天我乘坐的跨太平洋的飞机,越过那层雾霾。原来,天空一直都是蓝色的,白云像巨大的棉花糖,海洋一直都是宽广的,映射着天空的颜色和胸怀。鸟瞰地球上最大的洋面上,岛屿点点,树木葱郁,村落点点,波光点点,折射着太阳珍珠般的光芒。
倘若让人生的阅历来丰满羽翼,让大气包容的心强大引擎,那幺,纵然地面阴霾重重,纵然天幕下风雪依旧,都能展开翅膀,逆风飞扬,突破重围,在那高高的,湛蓝湛蓝的天空里,尽情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