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枣红色毛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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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枣红色毛裤
2017-04-26 08:36:53 /故事大全

立夏后,天气渐渐炎热起来了。一个晴朗的午后,我又开始忙着翻箱倒柜晒秋冬衣物。不一会儿,阳台的晾衣架上挂满了我们一家三口五颜六色的羽绒服、昵子大衣、皮夹克、一毛一衣、一毛一裤、围巾,诸如此类。

翻晒衣物,如翻捡昔日时光,我喜欢。喜欢它们散发出来的流淌着陈年往事的质朴的味道。抚一摸一着件件不同质地、不同款式、不同色泽的衣物,如同触一摸一段段往事。如水逝去的日子就在我每年定期的翻捡中如丝般从指间一一滑过,恍惚间,昔日重来的那种感慨弥漫了周身的每一根神经。我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许多烟消云散的往事、那些云淡风轻的日子。

就如现在,我的手定格在一条枣红色的一毛一裤上。一毛一裤的颜色、质地到式样都早已落后于这个时代,就连它的尺寸也远非现在的我的身材能穿着的,我却一直珍藏着它。年年把它拿出来接受阳光的洗礼,因为它封存着一段如烟的往事,体现着一位母亲对女儿无限的爱。

那已是十八年前,也正是这个季节。母亲退休了,她是闲不住的人,得知实业公司冰厂需要临时工,马上报名去冰厂做事。我三岁多的女儿豆豆悄悄地溜到冰厂去玩,被母亲发现了,她中途请假把豆豆送回家,在回家的路上,豆豆要解大手,母亲抱着豆豆想抄小路赶回家,谁知在经过消防楼后面的过道时,由于地面长了许多青苔,母亲一个踉跄,在她倒地的那一瞬间,母亲记挂着手里的孩子,左手死死地抱着孩子,右手撑地支撑整个重量造成粉碎性骨折。

母亲在市中医院住院治疗的时候,的确把我忙得不亦乐乎,要上班,要带小孩,还要给母亲送饭、洗澡、换衣服,在我们昼夜地精心陪护下,母亲的手也慢慢开始康复,不久就出院回家。

母亲心地善良,不管是熟悉的还是陌生的需要帮忙,她都乐于助一臂之力。就是这年的冬天,她从菜地摘菜回来,在楼下水龙头洗鞋子上的泥巴,有个男青年拿包枣红色一毛一线向她推销,说自己送货到锑都大厦,还有10斤羊一毛一线锑都不要了,背10斤一毛一线回家不方便,想就近处理。母亲看他看穿那幺少,手冻得紫紫的,就觉得他挺不容易,答应买几斤。母亲问男青年一毛一线多少钱一斤,是羊一毛一线吗?男青年立马一边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一边很随意拿出一包一毛一线,从一毛一线里翻出一毛一线头,剪下一小截当着母亲的面烧这根线,顿时一毛一线燃一烧有股烧头发的臭味,烧后的灰烬,一压就碎。母亲看价格合理,就答应全部买下他的一毛一线。男青年随母亲回到家中取钱,母亲看见他穿着单薄,给他倒杯开水暖暖身,临走前母亲拿上一个大苹果追到门口给那位年青人,年轻人接过苹果,一连说了几个:“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不久,父亲下班回家,看见沙发上堆满了一毛一线,责怪母亲不该买这幺多的一毛一线。母亲说看孩子冬天上运行班只穿了条薄薄的一毛一裤不禁为他们穿得少而担心,可怜天下父母心,父亲也没再说啥,准备把堆在沙发上的一毛一线收到柜子里。不愧是军人出身,又在保卫部门工作多年,长期工作的经验使他感觉这些一毛一线有问题,父亲仔细观察,发现这些羊一毛一线全部都是腈纶线,羊一毛一线和腈纶线手感都差不多,一般人很难鉴别。而且这些腈纶线都是打着“挂羊头卖狗肉”的把戏,每包腈纶线的线头都接有一截羊一毛一线,随便取一截烧,烧后都不会像烧腈纶线那样有脆性小黑球产生。母亲很无奈地苦笑了几声,难怪小伙子出口连说好多声不好意思呀。

有一次我回家,只见母亲正摆一弄着那些一毛一线,还用手在我的身上比来比去的,当我知道她已经为家人编织了3条一毛一裤,正准备为我编织一毛一裤的时,我急得百般劝阻,劝她千万不要再织,何况手还未完全康复,伤筋动骨至少要100天。母亲心灵手巧,过去为我们一家老小编织过无数的一毛一衣、一毛一裤、手套、袜子,她用无尽的爱心为家人编织了美丽的世界,但母亲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右手骨折后,逢天阴下雨还有些隐痛,所以编织这幺多一毛一裤对母亲来说,是件很需要毅力来完成的事。母亲给家人每位都织了一毛一裤,却往往忽略了自己。她从来没为自己编织过一条新一毛一裤,她总是用东拼西凑来的旧一毛一线为自己织一毛一裤。她在用心爱着所有爱的人,胜过她自己,母亲经常爱说这样一句话:“你可以要求自己守诚信,但不能强求别人守诚信,你可以要求自己对人好,但不能期待人家对你好。你怎样对人,并不代表人家就会怎样对你,如果看不透这一点,你只会徒添不必要的烦恼。”

生日那天,母亲给我送了一份生日礼物,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件枣红色一毛一裤,这件一毛一裤倾注母亲多少心血,多少爱。临走前母亲说:“天冷了,上班多穿点,别感冒了”此刻我眼里泛起层层泪花,模糊了双眼。“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母亲匆匆离去的背影,一直留在了我记忆深处,渐行渐清晰。

大妹身体一直都很好,母亲给她打的一毛一线裤她嫌穿着臃肿,终于在每年一次的大清仓的时候,找准机会将崭新的未穿过头次的妈妈亲自打好的一毛一裤直接送给从乡下到城里打工的表弟嫂,母亲知道后,表情掠过一丝失落,黯然伤神。我看到眼里,也很生气,妈妈是不会再可能打一毛一裤了,第一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使了,第二手也受不起这简单重复的编织动作。送出去的东西又不好要回来了,我思索再三,想出两全之计:特意到商场买了好的上乘质地的一毛一裤给换回来了,并且跟大妹私下聊了,大妹懊恼不已。

直到现在,惯于弃旧纳新、扔东西的我独独对这件一毛一裤一直倍觉珍惜、亲切。虽然它的样子很老、很土,但它凝聚着母亲对儿女一片拳拳之心。

现在是暖冬,穿条保暖裤也就能过冬了,再也不要穿一毛一线裤预寒,这条枣红色的一毛一线裤永远的收藏在我的衣柜里,永远的收藏在我的记忆深处,针针凝聚母亲丝丝爱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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