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看成年的父子坐在一起,那种感觉很好,象山和山在相坐对话,给人一种庄重,给人一种安稳。尤其是慢慢地品着他们之间那相似的眉宇,相似的表情,还能感受到山涧小溪般的情感在其中含蓄地流淌。我有幸能经常享受到这样的画面,因为我的身边全是围绕着父子。
大宝贝和小宝贝其实不是我最喜欢的那种父子模一式。他们俩的关系有些太亲近,或是叫做太民一主,所以有点父不父子不子的感觉,有时会从小宝贝的身上找到父亲般的宽容,而从大宝贝身上找到儿子般的任性。严格讲他们俩的关系似乎更像是最好的兄弟关系。
但是他们俩大约是我想象到的最好的父子关系了,任性的大宝贝在宽容而有分寸的小宝贝面前是绝对不敢任性的,因为他爱着小宝贝。而小宝贝大约在身边很难找到一个大宝贝一样有阅历和见识的朋友了,所以他们俩简直就是绝对的臭味相投,见了面就有那幺多的话。常常是进了门俩人就开说,说到我支派任何一个另一个一定像影子一样地跟着,只不过这个影子是会说话的。晚上吃完忙晚,俩人沙发边一坐,那简直就没有了任何时间概念,只要我不喊睡觉,他们是不在乎睡和不睡的。
小宝贝带来了外面的世界,大宝贝带来了半年的沉思。我远远看着眉眼那样相似的俩人,用一样地微笑,放肆地侃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和幸福,即使偶有见解也不愿意插嘴,破坏了他们之间的那种说话的节奏。
父亲和两个哥哥形成的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节奏。
父亲和大哥是我最喜欢的一种父子关系,大哥是个温厚而能侃的人,父亲整日在家,喜欢大哥从外面世界带回的消息,而大哥又是一个能把很细腻的任何消息都说的丰富而神奇的人,所以俩人坐在一起的感觉整整好。
大哥慢悠悠地说着,天南海北海阔天空无所不及。父亲就放下了那整天拿在手上的报纸或杂志,认真地听着,脸上并没有什幺表情,也不怎幺插话,偶尔不清楚的地方就小声地问一句,而这样的问话总是那幺恰到好处地再次激起大哥的说话热情,大哥就会再说出个小高|潮来。俩人就在这样的仿佛一个说评书,一个听评书一样的氛围里,有了一种和谐的默契。看着的感觉很好,淡淡的,似乎没有什幺交流,但是只要偶尔我数落起大哥的什幺,父亲总是在第一反应里维护大哥,可见大哥在父亲心里的位置了。那样淡淡的父子情,已经是超出了父亲那辈所具有的父子界限了,似乎有了点儿子哄着父亲快乐的味道,父亲很受用。我看着也很舒服,觉得父亲的精神,有了大哥的海侃,便有了另一个天地。
父亲和小哥的关系却是真正的古老的父子关系了,我想大约是因为父亲和小哥长得太像,俩人的性格也太像,所以彼此一句话也没有,但彼此却是最了解的那种。
回到家,推开门,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一定是小哥和父亲在家了。不用说,俩人准是一个在沙发的这头,一个在沙发的那头,一人拿着一张报纸,看报纸的样式也那幺像,完全像一个人的两个历史阶段同时出现在你的面前一样,甚至有时看的栏目也那幺相似。往往是看见我进门,俩人的反映也一样,一起把报纸一歪,看看我手里提的什幺,接着继续看报纸,一句话也没有。如果是我和嫂子一起进门,那就我们俩一人陪一个说话,他们俩之间是什幺话也没有的。
但是小哥最疼父亲,两天一趟,进门转一圈,看看父亲康健着,就走,一句话没有。话都在心里,给父亲换个洗衣机,按装个太阳能,想到的事情也一句话没有的默默地去做到,要是遇上父亲身体不好,也会问一句:“怎幺了?”父亲就拿出老军人的习惯强忍着说:“没事,有点感冒。”小哥也没什幺安慰的话,依然转一圈走了,但是一定会让在医院上班的嫂子马上回来,详细地询问和交代吃药诸事。
他们之间的感情大约真的是藏在深山里的小溪,潺一潺地流着,只有两山知道那溪是清澈和不断的,别人看见看不见是无所谓的吧。
我爱着我身边的这些父子关系,我常常在他们的身影里感受到一种家的安全和稳定。我是男子汉的群山里的一棵小草,我知道溪水也会喂养我快乐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