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在我出生的时候,田野里茂密的麦子正起劲地疯长,晶莹的麦花盛开在麦子尖上,散发着清爽的馨香。这正是麦子吐穗的时候,接下去就要灌浆了,一个好的年景就开始了。
我的到来使整个家庭欢欣和喜悦,尤其对我的母亲来说,这一年的麦花比任何哪一年都开得热烈和美丽,比任何时候都招人喜欢。麦子的丰收是农人最盼望的事情。农人不要等到麦子成熟,在麦花盛开的时候,就能够预示一个年景的丰收。用手一抚正在开花的麦子,观察落在麦叶上的麦花多少,以及麦花金黄的光彩,就掂出了麦子的分量。一个娃子的出生很重要,每年的庄稼也很重要,农人更重视年景的好坏,尤其是麦子的长势。所以,直到今天,农人对麦花仍然有着特殊的情感。
麦花开了,又一个真正的农历年开始了,农人在温暖的阳光下,随着麦子的起伏而起伏,精心侍候一茬又一茬麦子,又收获了一季又一季麦子,我就在一年又一年的麦花盛开中长大了。麦花的盛开,是庄稼获得丰收的一个十分重要的程序,也是农人尤为看重的环节,不可缺少。这时候,农人希望有雨,滋润麦田;希望有风,传递花粉,孕育麦子;又希望阳光明媚,麦叶舒展,使麦子有足够的体质展现生机勃勃的灌浆。灌浆使麦子日渐饱满,丰盈的麦粒时刻发出爆胀的声音。麦子成熟的日子越来越近,丰收的日子越来越近,就在农人伸指屈指上。
有一年,麦花正开的时候,我从外地上学回家,那时,温柔的风一波一波地刮来,母亲正弓身麦地里拔草。麦花散落了她一身,泛着金黄的色彩,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说,麦花正开,不能让这些草争了麦子的养分,麦子才能长得更好。白花花的阳光撒满麦地,撒满母亲一身,丛丛泛着金色的麦子簇拥着母亲,母亲眼里充满着憧憬和希望。多少年过去了,这一刻至今还时时浮现,清晰地记在我的心里。
麦花,麦花,农人之花,乡村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