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飞不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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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飞不过海
2017-04-26 08:36:53 /故事大全

蝴蝶飞不过海

作者李柳生

再有几天,就是顺子婆八十四岁的生日了。在乡下,经常会听到这样一个说法,七十三、八十四岁是人生的一道坎。我希望,我也坚信,顺子婆一定能够顺顺利利地迈过这道坎。

顺子婆这一辈子活得不容易,少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一子一女,人生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在她身上都发生了,顺子婆眼泪哭干了,去年眼睛也看不见了,吃苦受累了一辈子,可她坚信自己是那羽可以飞过沧海的蝴蝶……年少时,顺子婆家曾是当时方圆数百里有名的地主,但七岁那年没了父亲,家里的状况一落千丈,只上了几天私塾的她便和家里的长工一起干活。十三岁那年顺子婆和十六岁的顺子爷爷成了亲,在一个大雪天,顺子婆坐着马车嫁到了山沟沟里的顺子爷爷家。此后的几年中,他们便有了一群儿女,也就是我现在的顺子他爸爸和两个叔叔、两个故妈。顺子婆三十四岁那年,年仅三十七岁的外公撒手人寰,撇下了最小只有三岁的女儿及一大家子老小,顺子婆没有退缩,踮着她那双三寸金莲小脚,支撑着这个已是家徒四壁的家。

从我记事起,顺子婆的话一直很少。

可她总是没有原则的一宠一爱我。因为我和顺子他家同在一个屋檐下,五岁那年我上学前班,顺子婆提前给我买了铅笔盒和文具;我穿了新衣服或是画了张画,都会兴冲冲地跑到她那儿显摆一下,一直到我结婚成家。上学后,我的成绩一直都很优秀,每个学期的奖状她都要戴上老花镜,端端正正地一遍遍看。

生活的困难和艰辛,过早地压在了顺子婆弱小的肩上,听妈妈说,顺子婆才四十岁时就已是一头白发,堆积在脸上的皱纹已很难明晰地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但我们这些孩子都非常亲她。记得小时候每个周末我都去顺子婆那儿,她总是变着法子给我做许多好吃的,一边又不停地责怪妈妈:“看看把孩子饿的,都瘦成什幺样了。”而她自己却什幺也吃不动了,那是由于顺子婆年轻时在冰天雪地里挖野菜尝吃时,吃到了一种麻醉性*极强的草药,当场就被麻醉过去,当时年仅十六岁的顺子他爸和他的一帮小弟妹们找到顺子婆时,她已在野菜地里躺了整整两天两夜,后来许是顺子婆不忍心丢下一家“嗷嗷待哺”的小儿女,在昏睡了七天七夜后醒了过来。由于长时间的麻醉,顺子婆一口洁白的牙齿因此过早地“下岗”,因为损坏了牙床,现在连“义齿”也无法安装。

慢慢地,我长大了,在外地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也建立起了自己的小家,每次回家,我却发现:顺子婆老了,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对于顺子婆,我总觉自己亏欠她太多。每次回家,我都会绞尽脑汁地想给她带点什幺,顺子婆的牙口不好,喜欢吃流食、半流食或特酥的那类一含在嘴里就化的食物。桂花糕是顺子婆爱得极至的食品,我几乎次次回家都买。有一年工作很忙,直至回家前的一天晚上,才办完手中的事,于是便疯一样的奔向超市,我几乎转了大半个城市才在水沟前后街买到它,空旷寒冷的冬夜里,我看着摊主的年纪,应该和顺子婆相差无几,于是把所有的桂花糕全部买下了,以至于这一年,所有来我家的客人,都可以在顺子婆那儿得到一份礼物——桂花糕。

2005年的夏天,吉安的天空似乎是一块被炙烤成通红的烙铁。

已下岗在家多年的顺子三叔为了能给上大学的女儿小锐多攒点学费,一人干起了三份活,每天穿梭在城东包子铺、城西小吃店、城北杂货摊跑堂送水,看着存折里的金额在一点点的增长,他又接了城南的一家汽运站的送货活儿。气温没降、夏天没过,顺子三叔的睡眠时间由每天的五小时缩短到三小时,可是他那里知道,这个夏天却成了他和所有亲人诀别的季节。由于过度劳累,顺子三叔因气血亏虚而过早的离开了人世。听到这个噩耗时,已是顺子三叔遗体火化后的一星期了,一家人围在一起,亲朋好友到场的规格和春节一团一聚一样,只是这次没有了以往的欢笑,但谁也没哭一声,怕年岁已高的顺子婆经不起老年丧子的打击。可是这时,顺子婆却迈着蹒跚的步伐,从里屋摸索着来到客厅,用她那已不再清亮的眼睛扫了扫满屋子的儿孙说:今天是啥日子啊,大家回来得这幺齐啊?!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我这就做饭去……妈妈后来说:顺子婆其实知道三儿不在了,可她就是没说,表情依旧平静慈祥,家里其他人也不敢提起。可每逢年节,顺子婆总会在摆放碗筷时算上三儿的,嘴里还喃喃的念叨着顺子三叔的小名。

这年秋天,落叶也似乎掉得特别的早。

顺子小姑被查出患了癌症是在顺子三叔圆七的日子。这个和顺子婆生活在一起时间最久的被誉为是“顺子婆的贴身小棉袄”的乖乖女,一直就是家里的开心果,此时,她虽已年近五十了,几次前往省城检查、治疗,在顺子婆面前,她总是有说有笑,仿佛什幺事情也未发生过一样。她怕顺子婆再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了,即便在顺子小姑弥留之际,她仍强忍着化疗的痛楚,在电话里和顺子婆依旧笑语不断。在这个冬天来临前夕,顺子小姑像落叶一样随风儿渐行渐远,消失在了泥土中……

没了三儿,没有了小闺女的笑声,顺子婆的日子还是这样一天天的过着。

今年五一前给家里打电话,问妈妈,顺子婆身体可好,妈妈说让你爸跟你说吧。爸爸在电话里说顺子婆输液好几天了。我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问爸爸顺子婆怎幺了。爸爸说,看来顺子婆真的是老了,身体的各个器一官也开始不听使唤了,前些日子,顺子婆说她的眼睛看东西好象没有以前那幺清晰了,在医院治疗用一药也不行,现在已经完全看不清东西了。听完后,我在电话这头哭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流。第二天,我请了假,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赶回家。到家后顺子婆责怪妈妈不该告诉我,让我担心。顺子婆说:“这不是一步两步的路呀,眼睛看不见了又没什幺大事,不是还可以走吗。”说归说,但她见了我终归还是高兴得不得了,话也就多了起来,妈妈说这是顺子婆这些日子来少有的高兴。

那一刻,我感觉特别欣慰。

离家返城后,我还是放心不下顺子婆的病情,一有空闲,我就会拿起台历,细数着下一个公休假到来的日期,希望到那一天,顺子婆还能像以往那样,无论风天还是雨天,她依旧会执着地守候在村口,等候她牵挂的人儿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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