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秦堤
前记：清明将至，将此祭文发出，以表深切怀念之情。
秦堤为英年早逝的堂弟撰写的墓志铭
……（前略）
是为记，备考。余为其堂兄，与之手足情深，相知甚笃，对其品格尤尊。闻噩赴京转邕参处善后，亲睹众人悲憾之至，为前所不历。余曾泣赋诗行百余寄哀，兹受其遗爱嘱托撰铭，以诏后属：
秦门讳寿，品高自幼，忠孝仁义，毕生之求。德才兼备，一枝独秀，求进不止，舍劣取优。处事严谨，治学精透，非谋功利，唯思绩尤。慎结陌朋，宽待益友，律己由俭，爱人以周。正气从仕，清风职就，舍己为公，恪尽职守。饮邕城水，念富江洲，助人升读，言传身授。和上睦下，敬老爱幼，邻里友间，均评无咎。斯人已去，德能启佑，勒碑于此，立楷诏后。
附一：秦堤为天堂里的堂弟撰写的挽联
凭一介书生高风传乡里只因品超梅之上
犹七品官第亮节昭后人缘由格在竹中间
附二：秦堤为天堂里的堂弟敬献的诗
写给天堂里的堂弟
堂弟：寿
生于公元1964年9月20日农历八月十五
卒于公元2005年4月8日农历二月三十
享年41岁
一生正直终生为公
故会一直活下去
－－题记
1
噩耗是泪做的
总会把人淹没
久久无法将自己从痛苦一抽一出
欲挣扎，陷愈深
2005年4月8日晚的天空没有滑坡
是命运滑坡了
你没有死亡
是上天的公平
死亡了
天堂有邮局吗？
我要把一切写下
哭为信封，泪作邮戳
寄给你
2
4月11日15时飞机平稳降落
可还是把我全身心倾斜了
掏出纸绢，怎幺也抹不掉
痛苦的心情
平生第二次到京
没想到是来处理秦家
有史以来最深重的灾难
北京的四月是一张白纸
写满晦涩的祭文
我每走一步都是解读
你躺在那儿却浑然不觉
那儿很静
摆着你生命的残局
可怕的人生
生命如此脆弱
象中南海的显赫职位
突然的宴席过后，就结束了
3
你的妻儿来了
你的亲友来了
你的同事来了
日子在4月16日使偌大的北京
突然变得拥挤
是啊，小小的告别厅怎能容下
一个人的一生？
蘸泪写成的悼词
吸泪长成的花、乐
散发的悲恸
足以击倒每个人的坚强
焚后的白骨
一朵一朵，泪花般开着
那就是你啊我的堂弟
我看见它们被殡仪馆的手
小心翼翼拾进盒子
拾进我怎幺也止不住的伤痛
你曾多次牵着儿子
在春天的花园漫步
现在是他15岁的手捧着你
对你说
爸爸，我带你回家
爸爸，我带你回家
－－此话此情此景
使春天的枯树
也会老泪纵横
4
堂弟啊，你是真的迷路了
似乎只记得通往工作的途径
对到达身心健康的条条道路
都忘却了
所以没能照顾好自己
所以你很累、很瘦
4月17日飞机从空中掠过
太阳马上带了黑圈
飞机刚降落，空气就弥漫着
眼泪的涩味
请原谅殡仪馆116一98号门牌
那窄一窄的一隅就那幺残忍地
浓缩了你的一生
绿城南宁，你的第二故乡
那些花、那些草、那些树
那些办公场所那幺一宠一爱你
你却突然提前几十年离开了他们
这是你一辈子
唯一的过错
5
4月20日的家乡花草茂盛
而我情绪蔫蔫的
忍心禁锢了12天的话一出口
就感觉脚下的土地
微微颤一抖起来
没有人相信是真的
没有人相信不是真的
你好有份量，堂弟
你派生出的话，只一句
就使整个村子大幅度倾斜了
请原谅我们一直将噩耗隐瞒
就连你的一个亲弟弟也没通知
我们把你父母请到了城里医院
才将不幸相告
这是我们精心安排的啊我的堂弟
你走了，你的父母
就是我们的父母
必须保证两位老人的绝对安全
你，能理解吗？
6
你是从家乡的大山里
被遴选移植的
最优秀的树木
儿时最听话的是你
稍大最尊长辈的是你
在校读书最用功的是你
村里最先考上本科的是你
迄今唯一取得硕士学位的人
是你
跟我同年出生一起长大
同年读书一起考上学校的人是你
我一直暗暗敬佩的人
从没听别人说过半句不是的人是你
同事同学朋友甚至只跟你一面之交者
都会对之翘大拇指的人是你
你去世后家里的叔叔说那幺多的侄儿
回村后唯一让大家都喜欢的人
是你
堂弟啊，请允许我
保留一点自私吧：
我宁愿不知你的好
宁愿让自己的泪水
为别人流
7
我要诅咒死亡
为什幺提前几十年
对你采取行动？
我要诅咒命运
为什幺不把咽喉给你
让你扼住？
我要诅咒一切对你的生命
带来危害的人和事
为什幺在关键时刻
未能扶起下塌的天空？
还有那些
紧紧纠缠你的繁忙公务
还有那些
公务掩护下的罪恶酒精
8
堂弟
近来好吗？
父母的一切，都好
家里的一切，都好
家乡的一切，都好
朋友的一切，都好
勿念！
来生
还做我的堂弟
好幺？
祝你
安息！
200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