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上的日子
田爱祯
上世纪80年代初,尚在温饱中徘徊的人们,住房都很紧张。于是,很多老人都被儿女以各种借口“推”出了家门,成了村头责任田边地窨子(一种就地挖坑搭建的茅屋)的户主。类似遗弃的待承,为众多儿孙们树起了“不孝”的骂名。
我的姑姑就是在表哥家“儿子结婚房子狭窄”的说辞下住进地头小茅屋的。我的几个哥哥闻听此事不干了,一干人等“拍案而起”,他们要用“娘家侄儿,是亲人儿,姑姑受气打上门儿”的正义找“老表”算账。还没等我的几个哥哥凑足人手,就被姑姑知道了。姑姑害怕他们生出事端,自己先回了娘家。看到穿着干净整洁的姑姑心情愉快地上门,大家那已储满气愤的脸上不自觉地减了成色。而姑姑的一席话更让哥哥们为其“撑腰出气”的套路失了招数。
姑姑说:“世上没有不疼父母的子女,只有无奈的儿郎。人是一穷三分孬。不是情非得已,哪个儿女也不忍心让父母受屈,更别说有悖亲情。我从家里搬出来实在是没办法,为此,你老表抱住我大哭一场。家里就那三间草房,你表侄儿要结婚,我总不能让一家之主的儿子、儿媳妇住秫秸庵子吧,人家会说我这个老婆子不明事理”看到我的几个哥哥面面相觑地交流着神伤,姑姑用手沾沾眼角的泪花,笑着说:“慢慢地就好了,等办完喜事,你们表哥就带着儿子外出打工,挣了钱就凑合着盖房”
说实话,我表哥表嫂真的还算孝顺,或许是怕姑姑孤单,表哥表嫂轮流在茅屋给姑姑陪夜照顾起居,一家人的相互温暖把艰苦岁月经营得其乐融融。全不像个别人家,因对老人住进村头的相互指责致使隔阂升级,亲情受损,在四邻八乡落下耻笑。
或许是“心齐气顺事业旺”,表哥带儿子外出打工几年还真挣了大钱,不仅爷俩分别盖起了两层小楼,还用学到的技术在村里办起了木材加工厂,专招那些家有老人外出不便的中年人。表哥说:“不为别的,只为那些年迈的老人,能有儿女在不耽误挣钱的情况下为其风烛残年多一些呵护。”表哥的做法影响了很多人。许多在外打工的人纷纷回乡,或办厂或打工。村头往日的地窨子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个个加工作坊和民办企业。老人们都被儿女接回了家,在楼房里享受着衣食无忧的晚年。村里再也没有关于谁家儿女“不孝”的传闻
正如姑姑所说,一家人就像一棵大树,能成为树上的一枝一叶都是前世修得的缘分,每一个人既可以享受家庭顺境的喜悦,也必须分担生活中彼此出现的无奈和不得已。有道是分享喜悦,喜悦增加;分担痛苦,痛苦减轻。相互的理解和宽容就像天上的阳光雨露,是家庭这个大树枝繁叶茂最大的筹码,而生活富裕则是大树青葱丰盈的有力添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