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之地
文/子沫
记得有个朋友曾提起过,她家有一张桌,长方形的,材质很好,简单朴拙。
这张桌真正用到了极致,吃饭,小孩做作业,大人阅读,做手工,还可以喝茶闲聊。一盏吊灯,灯下,一张桌,一家人。
她说,她家最贵的家具是那张桌子,利用率最高的也是那张桌子。好东西才经得起时间和使用,人和物都有了某种交融和渗透,少即是多,也成就了彼此珍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最懂惜物的。
想起了日式起居室,那是一家人的灵魂和中心。
通常是一面落地门对着小小庭院,室不大,但通透,庭院不大,但收拾得精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家人,一起用早餐,一起商量家庭事计;来人了,对着庭院喝茶,边说话边顺便收拾一下花木。这个场景在山田洋次的《母亲》里出现过,在是枝裕和的《步履不停》《海街日记》里也出现过。
日式电影喜欢拍普通人,家常日子,每家都有难念的经,并不是一团和气。但即便是无奈、伤感或者是伤痛,也都拍得隐忍或者是一种淡淡的哀愁,并没有琐碎和撕心裂肺,好像日子本来的模样,普通人的平平淡淡,日复一日,谈不上大悲大喜。
这类电影也谈不上有多好看,但自是一种风格。《步履不停》《海街日记》都是如此。普通人家,兄弟姐妹几个,小城为背景。《海街日记》的背景是镰仓,那个比京都更古的老城,靠海,有老街,安静的街道,樱花隧道,家族的老宅,很旧很老,有小小的庭院,二楼小小的房间,只容一榻一桌,有朝南的小小落地窗,可以看到庭院里的梅树,蝉声阵阵。起风的时候,窗口有风铃。恬淡,宁静,舒适。
每每,最打动我的还是影片里的起居室和小庭院,那是一家人的灵魂,再多的疲累和不快,回到这个地方,大概都已烟消云散了。
只有方寸之地,只需要方寸之地。
院子里的梅树是家里的祖辈种下的,几十年过去了,每年还长梅子,每年都要酿梅子酒。饱满的梅子,家人根据自己的口感酿不同的酒,偏酸的偏甜的,或是酒味浓的酒味淡的,封在透明罐子里,放上好多年。家里还留着外婆酿的梅子酒,清冽透澈闲暇时,倒上一杯,与亲人在起居室随意坐下,庭院里阳光正好,说点什幺都好,有一句没一句。
真喜欢这样的场景。其实客厅只需一张矮桌就好,一张桌,一扇落地门,一个小庭院,听雨看雪,四季更迭,好像什幺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