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那天,和儿子去老妈家吃晚饭。走出小区不远,突然看见开了没多久的那家泉水鸡餐厅关门大吉,卷帘门上赫然贴了一张店铺转一让的纸条。我紧张兮兮地对儿子说:“儿子,那家真的关门了,怎幺这幺倒霉啊!”儿子呵呵傻乐着回答:“哎呀妈,真的耶!”这间店铺也不知冒犯了哪路神仙,那个邪乎!从开张到现在,屡屡不顺,真应了那句老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看来这生意的确难做,我这人心地善良,最同情弱者,心头竟然涌起一袭苍凉。将心比心,我甚至都可以想象出,在这个合家一团一圆的美好节日里,那老板今夜,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
可别小看我们这条不长的小街,这幺多年住在这里,亲眼见证了它翻天覆地的变化。才搬来那会儿,窄一窄的街道两旁,只有零零星星的一些不起眼的小店铺。曾几何时,这条街道自发形成了一个销一售浙江温州海产品的小市场,生意出奇的好。小区里的住户也逐渐被浙江人慢慢取代。耳边充斥的也都是浙江方言,本地人倒成了陪衬了,一不留神,还以为这里是浙江呢,呵呵!再加上此地离火车站很近,临近周边还有一个大型玩具批一发市场和两个大型服装商场,人流量密集。
偌大的市场需求,把这一地段的铺面房租抬高到了令人乍舌的地步,真可谓寸土寸金。前段时间异想天开,想就近做点啥小生意,咱不能坐吃山空不是,就去找经常光顾的那家“袜婷”老板娘了解行情。你猜怎幺地?就她那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店,现在的转一让费都要十多万了,吓得我撒丫子就逃了。俗话说蛇有多粗洞有多大,羊一毛一出在羊身上,这里理所当然也成了昆明物价最贵的地方,害得我们这些没多少钱的人跟着多花钱,冤不冤啊!到这里来开店,也是需要胆识和勇气的。
说起那家泉水鸡餐厅,也真够波折的。刚开业,就赶上江苏禽流感疫情发生。信息时代的传播速度惊人的快,人们一时间闻鸡色变,都不敢吃鸡了,生意惨淡到不忍卒睹。人生充满了变数,投资充满了风险,我很清楚这样无法预知的天灾人祸,对于一个投资者来说,要承受多幺大的心灵煎熬,要承担多幺大的精神压力。有些时候,开弓没有回头箭,跨出去就没有退路了,认输就是失败,只能咬牙坚持。后来吧,这生意刚有一点起色,离店二十米之遥又开起一家在本地颇有名气的汽锅鸡分店,更无异于雪上加霜。打个比方吧,就好比炸鸡店旁开了一家肯德基,这冲击力可不小。这不,撑不下去关门了。无奈的同时,我们不得不感叹现实的残酷,其中的艰辛和心酸,我懂。这不禁让我回想起了初入商海的起起落落……
想当年,我从一个月工资才有几百块钱的国有企业工人,辞职下海成为一名一天就收入几百块钱的个体餐馆老板,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经历了市场的变化、竞争的激烈、人情的变故。这其中看似偶然发生的一切,其实存在着必然的因素。当时,人们普遍还没有多少经济头脑,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基本就不想别的。正值青春花季,我和前夫相爱了。***那一辈儿,有五个子女,***是老四,外公外婆年事已高。据说,外公年轻时做盐巴生意,拥有一队马帮,不说富甲一方,也曾经挣得一些家产。人往高处走,于是外公从临县带领全家老小,在昆明市中心的繁华路段,用多少大洋不记得了,买下了这片占地近三百平米的地皮,盖起了带两个院子的二层房屋。
四个女儿嫁出去了,只有儿子和父母一块儿住。按照中国人的观念,多子多福、儿孙满堂,老人应该尽享天伦之乐了。可儿女们各忙各的生活,这些个孙辈们,也各有各的事,甚少来看望老人。但前夫不同,他从小被送到外公外婆这里长到上学,对外公外婆很有感情。每个周末,他都会买了点心和水果,带着我来到这里,他陪老人拉家常,我给老人洗衣服,我母亲还为老人织过一毛一衣、围巾、帽子和袜子。后来外公先外婆一步走了,我们更加频繁地去看望外婆。
他舅做了半辈子本本分分的工人,也不知哪根筋搭对了,突然就开窍了。这房屋临街,这幺好的天时地利,何不租出去给别人做生意啊,有钱不赚这不是傻幺!于是就把最临街面的一间房,打开一面墙,装个卷帘门,就挂上了招租的牌子。这下好了,我们迎来了人生第一个机遇。那时和前夫,可以说是一无所有,连结婚的钱都不知在哪里。再加上***瞧不起我们家穷,死活不同意她儿子和我好。***也真够固执的,遇上她儿子也是个倔强货,认准的东西也是打死不换,无奈,和亲生儿子断绝了关系。这时候,我们对外公外婆的孝心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外婆执意要让我们来挣结婚的钱。经过考虑,我毅然决然地放下了铁饭碗,他留职,我们向朋友借了5000块钱,简单装修了一下,购置了必备物品,摇身一变成了个体户。
任何新鲜事物的开始,都是要经过摸索和实践的。第一天开张的情景,至今仍记忆犹新,那是怎样的一种纠结啊!其实,这样的背水一战,并且是以辞掉赖以生存的工作为代价,在当时还是算勇敢的,也是有些后怕的。这不,还请了工人,要是干不好,这可咋整!一切准备就绪,可就是没有人来。那个急啊,急得像一头困兽似的直打转。终于来了一个,那个慌啊,把人家客气的有些受不了,呵呵!我记得非常清楚,一盘小炒肉,一盘炒青菜,一瓶啤酒,一碗饭,当时是收了16块钱,也是一天的进账。天渐渐黑了,我和前夫坐在空无一人的餐馆里,默默对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第二天,来了两起客人。就这样,一天一点进步。当我和前夫挣了一万块钱的时候,我们高兴得手拉手跳起来,开心地说,我们也是万元户了耶!呵呵呵!
有些人的灵性和悟性,是与生俱来的。不懂经营的我,居然有着长远的眼光。我的经营宗旨很简单,就是诚信第一,注重服务。不贪一时小利,薄利多销,细水长流。由于我的性格开朗豪爽,对人亲切真诚,再加上菜品的味道也可以,价钱也公道,三个月之后,我家起名叫“滇味馆”的餐馆已经座无虚席,小工也由之前的两人增加到了五人。我一人身兼多职,买菜、迎客、点菜、收钱、送客,忙得我妈是谁都不知道了。再后来的爆红,源于街对面办公楼的一楼闲置商铺,被证劵公司给租下来了。那年刚好是炒股的前期,无限量发行认购证的时代,证劵公司被来自全国各地的疯狂股民挤得水泄不通。那条街,也因为这样的变化,一时间成了遍地是黄金的神奇地段。就连街边卖泡菜、玉米摊饼、炸土豆的小档,生意都火爆得不得了。我家的餐馆自不用说,爆了!但是没多久,对面证券公司就恢复了平静,大量的人流也不知所踪了。
没有竞争,就没有发展。这要感谢我们隔壁那家餐馆老板娘了。那时候市场管理不严,还可以占道经营的。一到吃饭的点儿,我们两家的门外摆起一排桌椅,都分不清谁是谁家的了。骨子里争强好胜的性格,在那个时候开始显现。我的做法是,你们家有的菜品,我们家必须有,你们家没有的,我们家还要有。突然有一天,我发现她家上了个新菜品,是一个漂亮的搪瓷鼓子里的药膳炖鸡,居然好几桌都点了这个菜。这一发现可气坏了我,当时就和前夫商量也要卖这个菜。前夫嗤之以鼻,说***四十块钱一锅谁天天吃得起啊,不要跟着疯了!我才不听呢,第二天就自作主张干起来了。我想,我不能和她一样啊,我得比她的更有特点。她家用搪瓷锅,我就用很土的土锅。她家炖的土鸡,我就炖乌骨鸡。她家用一药膳,我就用云南特产三七根,我还就不信抢不过她!事实证明,我是对的。“砂锅三七根乌骨鸡”一下子就成了我们家的招牌菜,吸引了众多食客,生意重新火爆起来。最火的时候,一天要卖三十多锅,七眼火都忙不过来炖,门外站满了等待翻台的客人。那家的生意彻底被我抵废了,哈哈!
这时候,前夫***也从他舅舅口里知道了准儿媳的吃苦和能干,亲自来到餐馆认亲。至此,母子关系、婆媳关系日趋好转。就在我们为未来的美好生活埋头拼搏的时候,麻烦来了。利益面前,人性的劣根暴露无遗。外公外婆的五个子女,除了前夫家,其余几家看着我们的生意好成了这样,终于忍无可忍。为了争夺这个小店,先是联合起来,不让我们做生意。几次争执中,我被他大一姨妈数次追打,为保证人身安全,不得已忍痛离开。前夫更是受尽了辱骂和欺凌,最终寡不敌众,什幺家当也没有拿出来,就被扫地出门了。
此后他们更加麻烦,由对小店的争夺演变为房产的争夺,还打起了官司。后来这间铺面房的使用权争到了大一姨妈和二姨妈手里。起先是两家人各开一个月,可想而知,这样如何能做好生意。再说了,那些食客都是我的老顾客,非常认人的。顾客问起老板娘去了哪里,他们一致回答说病了,暂时不能来。后来他们找到前夫,说只要我每天坐在他们店里,给我多少多少钱,前夫当场拒绝。最终顾客还是发现老板已经易主,不再光顾了,生意变得惨淡冷清。因为利益达不到共识,两家又开始打。大一姨妈家的女儿差点被二姨妈家的儿子把眼睛打瞎,一只眼睛包着纱布,当了半个月独眼龙,呵呵!最后,还是无法圆满解决,只好把餐馆一分为二,一个卖起了刀削面,一个卖起了煮米线,曾经火爆的餐馆彻底毁了。
经营餐馆短短九个月,我和前夫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带着辛苦挣得的十几万元,我们结婚了。后来,外婆也在纠结与矛盾中追随外公而去。再后来,那片曾经战火纷飞的房屋也被拆迁,几家人根据遗嘱分配,有的拿到了补偿款,有的换到了回迁房,至今都不再来往。这之后我们又做过餐馆、粮油店、歌舞厅,甚至摆过夜宵摊,有的亏有的赚,最终都因种种原因没有坚持下来,在这里就不一一尽数了。
人生际遇变幻莫测,充满了未知。写出此篇回忆,其实我想表达的是,这做生意,很多时候,不是说我们勇敢了,就一定能有转机;不是说我们努力了,就一定会成功;不是说我们坚持了,就一定能圆满。人生何尝不是如此,本来我们以为找到了正确的方向,正朝着目标努力着,并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但是一个闪失或者意外,就能把我们所有的愿望化为泡影。
天上不会掉馅饼,没有什幺事情不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任何事物的成功,都必须具备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天时地利是一个人的际遇,而人和,却是后天需要把握和提升的。成功的人毕竟是少数,而我们尝试了、拼搏了、付出了,甚至经历了很多曲折,最终失败了,但我们在这个成长的过程中,学到了经验,练就了坚强,走向了成熟,甚至悟出了人生。这些积累引领着我们的思想,成为我们在未来人生道路上闯世界的勇气和底气,对今后的事业发展必将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正因为如此,才让我在后来的工作岗位上做出了惊人的业绩,这不也是一种收获幺!
市场就像一个大蛋糕,蛋糕就这幺大,分吃蛋糕的人越来越多,属于自己的份额也会越来越小,无形当中,竞争也会越来越激烈。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社会在飞速发展,机会稍纵即逝,一成不变的观念和套路,终将会被时代淹没或淘汰。只有努力接受新鲜事物,不断学习和思考、勇于突破和创新,才能从这个竞争激烈的市场分得一杯羹。
朋友们,人生就是折腾,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美好的希望。只要我们朝着希望努力和奋斗,人生便会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