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小窗是那木头的窗棂,我在窗户里面看外面的世界天空是蓝的,云朵是白的,榆树的树枝斜倚着小河旁的农舍,树枝被云朵压弯了,一点点,一点点的歪着脑袋遮住了阳光。而光线便被清风摇碎,落下来掉在窗子上,碰撞着继而落进了窗子,滚在了地面上,于是地面温暖了,金色的毯子上能感觉温暖的氤氲在升起,就绕过了老老的木头的房梁,渐渐从屋顶升起的,是那袅袅的炊烟。
少年时候的窗子是玻璃的,被一根根的钢筋条子扎着,窗外是飘展的红旗,有镇子上渐渐长高的楼房,能看见灰色的瓦票以及瓦票上鸣叫的小鸟。偶尔坑洼的操场上会积蓄过夜的雨水,有学长们晨运时候的脚步声,最爱看的是瓦片上那不知名疯长的植物,像一把把小雨伞从瓦片的缝隙中倔强升起,然后一排排,一横横的刺进了阳光,在耀眼的光线处那幺奇怪的长着。喜欢冬天的雪会落下,在考试的时候一片一片的落在矮矮的学校的围墙上,围墙外的梧桐树老了,被小鸟抛弃了,却也缄默看着我同样空白的考卷,我看着雪花,雪花看着梧桐,梧桐看着考卷,我看着考卷看到父亲那张变形的脸。于是考试进行着,雪花落着,时间睡着了。
现在的窗子是双层的,隔绝了外面莫名其妙的声音。窗子真好看,做成木材的颜色,我有一种错觉,那城市灰色的水泥墙是否就是少年时那灰色的梧桐树?只是它们都死了,再也不会在春天活过来了,城市的春天也死了,我是一直孤单的鸟却在城市中有一个高高的巢,这巢穴里四面白色的墙,墙上的时钟有气无力,我泡上一杯茶却再也泡不出当初河水的颜色。我再也看不见阳光了,绿色的植物是被小鸟遗弃的种一子,就那幺可怜的在某一个角落里摇曳,摇碎的阳光呢?我的阳光呢?我只是孤单的流浪在熟悉的城市,我踩着一样的土地,却再也感觉不到泥土的心跳,我叫着一样的名字却再也找不到那个自己了,我只是在凝望窗子的时候看见那玻璃上冰冷的倒影,那个影子向我都过来了,和我面对面了,走过来了,走过我了,再也没有回头了。
我是这个城市里的乞丐幺?这个满是乞丐的城市,都挂着色彩缤纷的广告,每一个霓虹屏幕上都在疯狂的寻找,寻找财富,寻找希望,可是谁又会知道,我们寻找的过程中有没有丢失?》有谁去寻找那金色阳光下袅袅的炊烟,有谁去寻找自己泥土地上长出的童年,有谁在寻找》?一大群的乞丐在变了味的酒水中,在抢天哭地的歌声里,爱情,我们的爱情,我们爱过的人,却早已经成了石化的面孔。
我的三扇窗子,在同一个城市,只是以前叫乡村,后来叫城镇,之后叫城市,找不回来了,那些在巢穴里的蜗居动物啊,你们还能看着窗子而不失声哭泣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