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在一篇文章里,我写到了有关麦客的故事。关于麦客,城里人知道的不多,关中之外的乡下人也未必都懂。
关中人对麦客却是印象深刻的。关中是一个很宽泛的地域概念,东至潼关,西到宝鸡,南到秦岭的山脚下,北到咸阳塬,这便是关中了,人叫“白菜心”。有句话叫一方水土一方人,换句话说,叫做十里不相同。就是这“白菜心”内,也是一方水土一方人的。说:“刁蒲城,野渭南,不讲理的大荔县。”说:“金周至,银户县,反革命出在长安县。”说:“乾县的尺子礼泉的枰。”这些“说”,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关中的太阳是很爆的,夏日里,人割地上的麦,太阳割人身上的皮。麦子黄了,三天两天不割回去撂在碾麦场上,风一摇,麦粒儿全在地上了,收割的只能是一捆麦秸草了。更何况,关中种的是两料作物,收割了麦子,还要急着把玉米播进去。如此这般,关中人自己就顾不过来了,于是,便有了麦客。麦客都是从甘肃平凉那一带过来的,庄浪的,静宁的,隆德的,越穷的地方麦客越多。关中的麦子从东向西黄。麦客呢,出了家门便直扑向潼关,然后一路向西,地里的麦子倒下去,光脊梁上的汗豆豆滚下来。我是去过渭南的,也去过潼关,但是,周边的县我有点不了解的。在这篇文章里,我想当然地写到:潼关是麦客全家人一年的好日子的出发点,从潼关到大荔,再到渭南,......问题就出在这儿了。其实,大荔并不在这个“白菜心”之内,它在塬上,一半儿塬,一半儿沙,正是因为有沙,才使得大荔的西瓜闻名。一个陕西人看了我的这篇文章,笑了,说:“你个碎松胡写嘛。”然后就说了大荔的事。我脸烧得厉害。不管我这篇文章整体写得如何,但因为这个细节上的麻达,就落了个“胡写”的名儿。冷静之后,我想,这便是细节了。不注意细节,就可能落下笑话。
做人何尝不如此呢?我写过一篇名叫《娃他舅,我是你姐夫》的小说。里面写了一个人,他经常管朋友叫娃他舅。有一回,县长打来电话,他听岔了,也说:“娃他舅,我是你姐夫。”于是,他半辈子的付出打了水漂,他的命运在这里拐了弯。
做文的人,不做文的人:注意细节吧!